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丑

                                          图文/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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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小丑》看完，心中似堵了一块大石，沉重，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夜已近零点，回家。在车上，电影最后片断里的那条走廊，走廊尽头的那束光，亚瑟在那束光里来回出现的身影一直在眼前反复出现；还有亚瑟最后跟心理医生说的那句话“我的故事，你听不懂”也一直在我耳边不断回响。车在夜灯下慢慢行驶，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麻木。

“我的故事，你听不懂”。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就想哭。

还好，到家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因有快递在保安室，为了少走一些路，便将车子停在靠近保安室的非停车位上，心想这夜已深，就拿个快递的时间应该不碍事。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等我拿了快递往车的方向走时，看到有一辆车正从我的车子旁边艰难移动。我赶紧小跑过去。夜幕中，车旁一男人正指挥车内的女人如何把握车身通过。我跑到正在慢慢移动的车边，万分抱歉地对车里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停，我现在马上把车开走。

    这时，车里的女人停下车，把车窗降到最低位，然后伸出食指戳向我，开始大声训斥，你这个脑塌的！你怎么停车的？你这个神经病！把保安叫来，把物业主任叫来，问他们是怎么管理的！

这些话从车里传出来，很是刺耳。在车内指示盘微弱的光线里，我看到车里的女人因声音过高，脸上的肌肉有点变形，我认出她竟是与我同一幢楼的。我在女人的喝斥声中有点不知所措，脸上充满歉意的微笑顿时变得有点僵硬。

我深吸了一口气，咽下。是我错在先，我又能说什么呢？于是，我再次说，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不用叫他们了，这是我的错！我把车马上移走！说这些话时，我努力保持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容，笑容之外，多了一点委屈。

委屈，我可以有吗？ 

那女人没有因为我的再次道歉而放低声音，她似乎还骂不过瘾，高音继续从她的车里传出来。我转身，不想再听到她的谩骂声，赶紧上车，启动，迅速把车子开走。把车子泊好后，我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一下情绪后下车，抬头看天空，想看一眼猎户座，可惜天空一颗星也没有。电影里的一些片断重新又在脑海里出现，想起小丑亚瑟的眼睛。那双眼睛，那么阴郁、绝望，它像天上的什么星呢？那一定是最暗的即将陨落的星吧。

正想着，已走到电梯口，按键，一部电梯正好从地下车库上来。很快，门打开，我一看，傻了，电梯里站着的正是那对夫妻。是进还是退？有些犹豫，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进。进去后，我迅速转身，在离电梯门中间最近的位置站好，按下自己的楼层。电梯开始关门。这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脑塌的！神经病！这声音分贝不高，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我能感觉到一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意从我的背后袭击我的全身。她明显是在骂我，或者是一种挑衅。我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电影里亚瑟装扮成小丑在街头卖艺时被几个小混混暴打时的无助痛苦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我想如果身后这个女人继续骂出更难听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跟她对骂？跟她讲理？或者再次跟她道歉？又或者像狮子与疯狗的故事里的那只狮子一样默默地走开？

    电梯从一楼升到二楼、三楼……亚瑟在地铁里因为癫笑病发作而被几个男人狂揍时，他终于不再容忍，掏出SHOUQIANG,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射击。那QIANG声充斥着的一种极度的愤怒与反抗在我耳边开始回荡。我做好准备等身后的辱骂声再次响起，并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包里摸了摸。当然，我的包里什么自卫的利器也没有。

当电梯快到我的楼层时，一声“脑塌的……”又从背后传来。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咽下。这是今晚我第三次做这个动作。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我幻想这时的自己身怀绝技，飞快转身，一枚“梅花飞镖”从指间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女人的嘴唇上……

当然，我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大步迈出了电梯。

回到家里，女儿还未入睡。也许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辱骂，我很是委屈地跟她说了这事的经过，说今夜的心情实在有些糟糕，说完，眼里还不争气地涌起一层雾气。女儿说，这样的人没素质，不要跟她计较。我说，是我车子违停在先。女儿说，你已经道歉，即使你错在先，对方也不应该骂人。

若说理，我自然比女儿更懂。我选择做了默默走开的“狮子”，但我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只真正的狮子。

在这样的夜里，注定是要失眠的。闭着眼，脑子一片清醒，那个女人的样子和电影在黑暗中相互交错着。

在看这部电影时，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让自己代入。每次看到亚瑟的癫笑病发作时，听着他那病态的笑声，我的咽喉就会有一种仿佛长时间撕吼后的不适，需要马上喝茶润润。当一种笑声并不是发自于内心，听着却是更加得悲凉。这种代入感总是随时切入，在看到亚瑟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后，用枕头把他的养母活活闷死时，竟会产生一种报复式的 “快感”。亚瑟，一个小丑的扮演者死去了，一个真正人格分裂的小丑在亚瑟的躯体里诞生。原本他希望他的死比他的生更有价值，但当他再一次把枪口对准那些讥讽践踏过他的人时，他的人生悲剧就重新编排成了喜剧，一部荒诞而又悲情的喜剧。

亚瑟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丑。

是的，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丑”，抑或小丑。

凌晨两点，我还未入睡。

后记：杰昆·菲利普，之前我根本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有看过他的几部电影的（我记西方人名字的能力总是很差），看了他的简介后，我才知道《小丑》里的亚瑟竟然就是他，这让我实在惊讶！他们是同一个人演的，但他们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或许，这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吧。

杰昆·菲利普饰演的小丑亚瑟，几乎是零瑕疵的。观看这样的电影，的确是一种享受。我是很久没有这么专注地享受过了。还有，杰昆 菲利普在奥斯卡颁奖晚会上获奖时发表的感言也值得听一听，令人深思。在颁奖晚会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骨瘦如柴的小丑了，他，又变成了他自己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