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人同坐，纤手剥莲蓬

                                          图文/夜色

           那人，一定是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吧，那纤手剥出来的莲子一定是更加美味清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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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想吃莲子了，是老辛《清平乐.村居》里“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那种莲蓬里的鲜莲子。

江南有莲，我生活的这个城市却鲜有莲蓬可买，也少有人吃。偶有遇见路边有老农守着一箩筐的莲蓬在卖，也是从未有想过买来尝尝，我不喜欢吃干莲子，于是认定这鲜莲子也是没什么好味道。

活了大半生，第一次剥莲蓬吃莲子还是去年九月去武汉时，在一个朋友的强烈推荐下，我不可置信地拿起朋友刚剥出的莲子尝了一颗。呀！这口感，竟是那般清甜脆爽，怡人得很，有一种初到荷田未见荷盛开，却见小荷尖尖般的清美。我大呼自己真是白白喜欢莲这么多年，纯属是“伪爱莲者”。

那日回酒店时朋友买了一袋莲蓬让我带回去。那晚，闲来无事，我就卧在酒店的那张大床上开始剥莲蓬。这鲜嫩的小东西，吃一颗就停不下来，越吃越有味，越上瘾。一晚上的功夫，一袋子的莲蓬被我剥得一个不剩，虽手指甲被剥得脏兮兮的，也是不亦乐乎。

时过一年，跟帆说起那晚剥莲蓬之事，说莲子味道如何清爽，帆立马就嘣出一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我笑言，这溪头卧剥莲蓬的景致着实是人见人爱，而我那晚也很尽兴，一字之差，且改为“床头卧剥莲蓬”了。

关于剥莲蓬的诗词，我还喜欢那句“记得那人同坐，纤手剥莲蓬”。那人，一定是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吧，那纤手剥出来的莲子一定是更加清甜可口的吧。

这句词出自清乾隆年间的书画家金农所画的《荷塘忆旧图》上的自度曲。在这幅画上，他只画了半边荷塘，其余全是大片的留白，这留白一定是给曾经同坐的那人留的。老来忆旧时，那人、那荷、那莲蓬，在尘世中化为一缕清风入梦而来，于留白最深处，犹觉那人身边坐。

女儿暑期回家，跟她念叨莲蓬，没想到她记住了，出去和同学见面回来竟然带了几个莲蓬给我。我来不及问她是从哪来的，就急着剥起莲蓬想尝尝鲜了。没想到，入口的莲子丝毫没有甜味，有点涩有点苦。我掰开莲子一看，里面竟已长了绿色的小小莲芯，这莲芯入口不苦才怪。

莲蓬已老矣。我对女儿说。

女儿耸耸肩，表示无奈且已尽力。

不过还好，莲蓬不可吃，晾干也是很美的，即使那个已被我剥开了有残缺的莲蓬，晾干之后，往茶席上随手一摆，便有一种意味渗入茶水，静默自喜。

“记得那人同坐，纤手剥莲蓬”，想吃这景致中的莲子，等明年吧。

到了盛夏，自然就会想喝茉莉花茶，是那种鲜茉莉沏的。

家里没有鲜茉莉，就去花农那买了一盆已结了几十个花苞的茉莉，心想待这些花儿开了也够我喝上几次了。

与帆约茶，我剪下一枝带去，这枝上有一朵已是蠢蠢欲放，想若正好晚间开了，就采下与帆分享。可惜，我们喝了一晚的茶，花苞还是不动声色。我舍不得扔，便又带回家插在花瓶里摆在床头边上，总觉得它一定是熬不过一夜就会绽放。

那个晨，我是在一缕缕幽幽的花香里醒来的。睁眼，好一朵茉莉花！它开得那么彻底，每一片花瓣都舒展到最美的姿态，盈盈素靥，无限清幽。

“银床梦醒香何处，只在钗横髻发边”。这个晨，此番美意我独享。起床，找出产自家乡的明前绿茶，采下茉莉放入碗里，热水注入，茉莉起舞，宛如一朵莲盛开在水中。记得有人说，茉莉长得像莲，果真如此！

我空腹啜了几口，茶香花香相得益彰，各自渗出的香气都那么恰恰好。原来一朵茉莉，就可以香了一碗的茶。

我忍不住跟帆说茉莉花茶的美，我说这原本清淡的明前茶在茉莉花香中竟然提出了一份醇厚。帆笑我纯粹是心理作崇。我说，我发誓，我绝对是以理性的感观来判断的，不信的话，可以下次再沏来试试。

可惜的是我买的这盆茉莉花就开了这一朵。几天之后，花盆里的那几十个小花苞全部夭折。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忘了许给它们窗外的阳光了。

就这么一朵，香了我一夜，香了一碗的茶。

“情味于人最浓处，梦回犹觉髻边香”。再沏茉莉花茶，等明年吧。

注：“情味于人最浓处，梦回犹觉髻边香”---宋.许裴《茉莉花》

   “银床梦醒香何处，只在钗横髻发边”---清.陈学洙《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