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良人

                             图文/夜色

       当真正的情爱不能与婚姻并存时，情爱反而会显得更加纯真、美艳，甚至是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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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夜晚的那街巷清冷宁静。

她与他相约在街巷的第九棵树下见面。说在第九棵树下等，是她提出来的。他们难得见面，如若见面时，她希望有一种特别的纪念。

她提早到来，将车熄火，坐着听了几首窦唯的曲，看时间差不多，下车，向街巷那头走去。

这街巷不长，在中间有一个弯，两旁种着香樟。她走到巷口，庄重地一棵棵树数过来——第九棵！她抬头细细地端详起这棵树。这树没有特别高大也没有特别繁盛，与别的树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它成为他们的第九棵树时，这树与她就有了亲密的关联，在她心里就赋上了一层新的意义。

他来了，远远地就看到站在树下的她。路灯橘黄，照在她素净的脸上，照在她黑色的小礼帽和烟灰色的大衣上，像一部旧电影里的女子。她的身影总是那么独特，无论时隔多久，他总是一眼就能确定是她。

他可以径直朝她走去，但他也是神情庄重地从第一棵树开始数：一、二、三……八、九。他念到九，她转过身，迎住他的目光。

四目相凝，半晌，她先开口：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嗯。他应着，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似乎这只手他一直就是这么牵着的，倒是她有些心慌，想把手抽回，他却握得很紧。

其实她是喜欢这样被他牵着手的，她记得她对他说过，她喜欢他这双粗糙的大手。这么多年来，这手依旧粗糙宽厚，唯一变了的是牵着她时，手的力度更大更笃定。

十几年，他们相识便再不能相忘，隐忍着对彼此的心念。她知道，自己与他的缘分就像是只开在夜色中的花，见不得阳光，太阳一出，便要遁形。

有学者说，当人类的感情世界比道德世界更崇高更重要时，那很多情爱就不必要摭掩了。她知道不须遮掩她始终是做不到的，她不在意自己的情感会以何种方式存在，她只知道他们已用十几年的时光修筑起了自己爱的城池，不会薄凉地最终在时光里沦陷。

她与他来到河边，宽阔的河面上泛着灯光点点，水波温柔静谧，缓缓向东流去。这里行人稀寥，只有河边有几丛粉黛色的狼尾草在夜风中轻轻摇动，似梦非梦。

她忽然想起《大秦帝国》那部剧里，商鞅最心爱的女子为了商鞅远大的抱负，愿意隐退，离开他，成全他与公主的婚事的那个片断，想着剧里的商鞅站在岫壑流水间，他对他心爱的女子说的一番话，心里不禁又一阵感慨。鞅说：情爱要一个什么样的归宿？情爱需要激情和勇气，婚姻需要权衡与深思。只有大婚，情爱才算完美。当真正的情爱不能与婚姻并存时，情爱反而会显得更加纯真、美艳，甚至是惊世骇俗。最后，他仰天痛苦长啸，回音穿越山谷，回荡在天地间。

那番话那个画面真真把她给惊到了。情爱、大婚、纯真、美艳、惊世骇俗，这些词串在一起，让她听得有些荡气回肠。

她想着惊世骇俗这四个字，发出一声轻笑，抬头看他轮廓分明的侧影，这个侧影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已记不清了，但此刻，这轮廓是清晰的，是刻骨的。

站在河边，她倚着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与水声一起轻淌，她喜欢这样流动的安静。夜前的一场雨，降了温，是初冬的序，谱写在他们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上。就这样，已经很美。

子时，他送她回到那第九棵树下，百转千回的情感，最后被一个城市的灯火淹没。

这是一个良夜，而他始终是她梦中的良人。

（图为手机随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