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木香  五月木香

                                              图文‖夜色

                                  它是天与地、草与木、水与人的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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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姑娘又给我寄茶来了，这次寄的都是我没喝过的茶，有天角水仙、卢秀峰肉桂、石乳、不见天、醉贵妃、状元红、老白鸡冠等。喝了许多年的岩茶，这些茶不仅没喝过，甚至连茶名也未听过，念着这些茶名时，真是满心欢喜。

认识小白姑娘，是在一个朋友群里，因我们都喜欢看蒋勋先生的书，当然更因为我们正好都是喜欢岩茶，很自然就记住了彼此。

小白姑娘生于南国，模样却有着江南女子的清秀，她个子娇小清瘦，像一枚清新的绿茶朴素安静。我没想到小白姑娘这么年轻，二十多岁的姑娘就喜欢喝岩茶真的少见，更不用说是对岩茶有这么深的见地。小白说，她爱茶，一心想把茶学好学精。我相信她能做到。

其实，小白并不是她的原名，我叫她小白，是她的名字里有一个“白”字。白，是一种纯洁，是干净，是素雅，是《红楼梦》里的那一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是蒋勋先生说的一种心境一种领悟。我叫她小白，这么叫着感觉距离一下就拉近了。

我给小白去信，字里行间只想谢谢她的茶。小白迅速回我信，告诉我每款茶的年份、山场，最后，她还说她的这些茶里都含有“木香”，让我细细品味一下。

木香？这两个字看着就甚是喜欢，但又是充满好奇，在茶里有木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过。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小白姑娘面前就像一个刚刚入门的喝茶新手。

我问小白：这木香是否就是指樟香？樟，亦是木。

不是樟香。小白回我信。

那是檀树？榕树？梨树？桃树？杉树？还是其它的树木？我追问，一口气列出了许多树的名字。

小白可能被我的问题绕进去了，沉默了几秒，最后她说无法指出具体是哪种树木的香气，叫我细细品就是。

好吧，我不再追问。这么多款茶，在这个五月里，我慢慢地、细细地、好好地品就是。

    这真是一个理想的五月，下了几场或大或小的雨，不冷不热，草木生长的速度惊人。把一方竹盘、一碟青苔、一枝海棠安顿在我五月的茶房里，邀上它们一起与我共品小白姑娘的茶。

一开始，每喝一泡茶时，我都努力地在茶汤、茶底里寻找木香。我吃到它们的花香、樟香、乳香、苔味、枞味，这些味道我都能具体地吃出来，而唯独这木香，我始终无法真切地感觉到。第一次，我怀疑自己味蕾与嗅觉如此不灵敏。有几次吃茶的时候，我甚至边酌茶边念叨着“木香木香”，仿佛这一念叨，木香就一下出来了。我这老茶客的这种吃茶的傻样子还真是被友人笑了一番。

后来，我终于不再纠结一定要吃出木香了，把心思独独放在木香上，倒是不能好好地品出茶的真韵了。

很快，五月已至下旬，小白寄来的茶也被我吃得差不多了，唯独剩下状元红。听小白说，不见天、醉贵妃、状元红都是属于小品种茶，每年产出的量很少，那最后这款状元红我将如何待之？

抑或平常心最好。

是夜，窗外落起了雨，夜微凉，却不寂寥；夜很静，却不孤幽。灯光下，海棠和青苔俩俩相望，满目葱郁。沉睡了两个春天的状元红在这个五月，在美人壶的温润中醒来，起壶，出汤，斟茶，酌起。

与茶神交。

酌一盏。

酌两盏。

酌三盏。

酌到第三盏茶时，整个人已是荡气回肠，有热气从背上手掌心里升腾，微汗渗出，然后有一股香气氤氲在唇齿间，它不像樟香，不像苔香，更不像花香。它是原始的；是初夏，是阵雨过后，那种高高的太阳把整个山林照得热腾腾后散发出来的气味。

我终于明白了小白说的这“木”并不是单纯地指哪一种木的意思了，它是天与地、草与木、水与人的荟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我越是刻意地寻找，总想把它具体地描述出来时，就越是无法感受到这种天地之间最原始的香气之美，这香也就差点与我擦肩而过了。

在泡到状元红第六道茶时，我留下一盏未吃，我把五月里所有的点点滴滴收拾起，放在这盏茶水里，它映照出一个美丽的身影，光阴浅喜，情意浓浓，心间草木葱茏，只为这世间美好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