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春天，我想生十个孩子   

                                               文/夜色

    我要带着他们在广阔无垠的油菜花田里徜徉，带着他们迎着朝阳穿过充满活力的小溪和森林，我要让他们从小就在有着自己信仰的山风里自由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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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大早，该有怎样的情怀?

在鸟鸣声中醒来，起床，卷帘，推窗，几朵杜鹃开得委婉、平等，一株青松伟岸于一米之外，他是这山居的守护者，昨夜已然入我梦中，一股松香隐匿于我发间，若有若无。

唤醒梦中人，煮茶东窗下。窗外，阳光透亮，溪流明澈，在一株桃花的倒影里，一尾鱼对另一尾鱼说，桃花落下时，别信口说永远。

一个陌生的女子站在对岸，她一动不动，她不看花，不看水，不看鱼，却是看着半山腰上沐浴在阳光里的红色长袍婀娜出满屋的春色。

她在想什么？是在想我壶里泡的是什么茶么?

我亦微笑看她，想请她喝杯茶，于是向她举杯示意，虽是陌生，也想远远地跟她道声“春安”。

茶当然是梨山茶，是每年三月一定要喝的梨山茶。

回想昨夜，点烛窗下，忽见月亮披着薄云纱，从对面的山上一点一点矜持悠缓地升起。月光勾勒出青山的轮廓，似一阙清词，用浩瀚的天空作序，吟到柳暗花明，这山夜，怕是太完美，亦怕不够完美。

我在春天的月光下讲小王子的故事，讲他的那个小小的星球，讲那只等爱的狐狸告诉小王子什么叫“训服”、什么叫“仪式感”，讲小王子悲伤的时候就看日落，有一天他一共看了43次日落。最后，我说，那天的小王子是多么孤独，多么忧伤。

我亦开始忧伤，想看43次月亮从这个山坳处升起。一念间，很想生十个孩子，我要让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孤单。

听故事的人沉默中一直喝着手中的那杯茶，没有再续。

待夜更深时，月光照亮流水，闪出银色的清光。鸟儿、虫儿、鱼儿都睡了，那么，亲爱的，我们也睡吧，带着一点点忧伤，入梦去吧，没有比这更安静的歇息地了。

夜至深深处，我梦见一枚松果睡在我的绣花鞋里。

大清早，我就赶紧醒来了，我舍不得再睡，我要先煮上一壶香喷喷的茶，让茶香溢满山居。

那个陌生的女子不知何时已消失在对岸。远处，青山静默，一条小瀑悬挂在葱茏之间，我懒懒地靠在藤椅上望着它，恰似流经我的身体，在我的身体里蓄成一汪春池。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这个充满孕育能力的春天里生十个孩子，四个女孩，六个男孩，他们爱笑、爱跑、爱唱，我要带着他们在广阔无垠的油菜花田里徜徉，带着他们迎着朝阳穿过充满活力的小溪和森林，我要让他们从小就在有着自己信仰的山风里自由穿行，我还要告诉他们，要学会像狗尾巴草一样弯腰，神情自然，真诚，谦逊。

可是，当不知何处的晨钟穿过峻秀的山峦，穿过我的胸膛时，我莫名惆怅。此处山居，只是我一个春夜的歇息地，我无法仰望永远。

这样春天的大早，到底该有怎样的情怀？

我真不知怎么形容了。

想，还是请昨夜睡在我的绣花鞋里，晨间已高高坐在松枝上的那枚松果来替我说说吧，他就像是我十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正探着小脑袋，偷偷瞄我青瓷壶里漾起的清澈柔波。

我冲他一笑，俯身，把晨间最后的光阴再次交给这青山里的一池春水，且先不说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