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让我过目不忘的男人

                                 夜色如茶/文

在十几年前，有一个男孩对他的女友说，他要在结婚以后的每天早晨醒来坐在床上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在梳妆镜前梳发，他说那是一天中最惬意、最幸福的时刻。当年的我听到此话后，真好羡慕那个男孩的女友（我的同学）能找到这么一个浪漫而又懂爱的男人，我的同学就冲着这句话马上答应嫁给他。十多年后，我再次听到这类似的话语，不管这话出自谁人之口，但还是让我心中颇多感触。细数身边哪个女人的男人会愿意那么静静地像欣赏一幅油画般看着她梳理着那千千发丝？答案一定是少之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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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他一次，时隔至今已有一年多了。前几天，我在友的茶馆里再次见到了他，他丝毫没变，一样一脸的谦卑，一样一口斯文的谈吐。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友正在帮他挑选茶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记得我，但他对我来说绝对是过目不忘的一个人。看见他，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他那明亮的双眼充满笑意地看了我一眼，轻轻地也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挑他的茶壶。

他是友茶馆的老客，但我却很少遇上这个让我过目不忘的男人。友耐心地帮他选好茶壶，包装好，礼貌地送他到门口正准备为他开门时，他突然回过头来，轻轻地问友：“静（静是友茶馆里的服务生）今天没有上班吗？”那声音腼腆得不能再腼腆了。

那时候，茶馆刚好安静得很，以至于他这句轻轻的问话连在一边泡茶的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禁抬起头来再次看看他。友一改平日里爽朗的声音，缩小分贝用极度轻柔的声音回答他：“静今天是上夜班，所以她现在没来。”

“但是，我都算过了，她今天应该是上白班的呀。”他说这话的时候，白皙而干净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两朵红云。

友又用她那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极度轻柔的声音回答：“噢，不好意思，因为这段时间夜班缺人，所以静今天就换上夜班了。”友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话的声音温柔得简直让人快要晕倒。

他听了友的话后，我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落了一地，友帮他开了门，他失望地消失在门口。

第二天，我在茶馆里遇到了静，静是个性格开朗，长得清清秀秀的安徽姑娘。我故作神秘地告诉静说昨天有个先生因为没有见到她而如何失望地离去，静一听竟然马上猜出了是他。静满脸不屑地说：“别提他，恶心死了，我都被同伴们笑话了！”说完还做了一个要呕的动作。

我对静说：“被人爱慕说明你很有魅力呀。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每个人也有拒绝别人的权利，但是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能把别人的这种真诚的爱慕拿来耻笑哦。”

静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解释说自己其实也并不是耻笑他，只是老是被同伴们笑话感觉很烦人。静还告诉了我一个小小的花絮。

一天，午后的茶馆里宁静怡人，静趁着茶馆里没有顾客的空档站在镜子前重新梳理自己的发髻。在她认真地梳理着自己的青青发丝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用那温文尔雅的声音慢慢地说：“静，你梳发的样子好美！”

当时的静被这身后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一跳，赶紧转过身一看，静看见了他正深情款款看着自己，这目光让静有点不知所措。静在慌乱中边梳理头发边埋怨他：“吓我一跳，你进门怎么都没有声音的呀？”

他听静这样说，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他充满歉意而又不失温柔地说：“这样一个美丽的画面我怎么敢去惊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在我面前梳发呀，我多么希望以后的每天早晨都能看着我心爱的人在我面前梳着她的长发。”

再后来，他送给了静一把紫檀木梳。

我问静，用紫檀木梳梳后的发是不是特别顺滑？静听后哇哇叫：“什么呀，他这种人，我才不会要他的东西呢！”

他这种人，他到底是哪种人？这个让我过目就难忘的男人，如果把他与他同类人相比，他绝对是一个少有的儒雅的男人，他有着白皙的皮肤，有着一股书卷的味道，有着不俗的谈吐，但他却只有一米多一点的个子，原来他是个“袖珍男人”，更确切地应该是叫做“侏儒”。

静对他的爱慕如此不屑我可以理解，但又有一点点难过。想起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我甚至连正眼也不想看他，看友和他还聊得甚欢心里真是郁闷极了，虽然他谈吐不俗，心想友也不必为了做他的生意而委屈自己和他这样的人聊天呀。

他走后，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友听了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告诉我不能带着“有色”眼睛去看他。原来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年龄二十八，父母都是离休干部，他自己毕业于医学院，但因为他身高的关系，让他在找工作时碰了无数的钉子，后来他想开了，就自己开了家关于医药器材的店，不用再去受别人的嘲讽了。他还告诉友，他希望自己的女友是个长得清秀又有点文化的姑娘。

原来这矮小的生命里有股不屈不挠、追求上进的精神，这样的生命我们怎么可以去蔑视他？我为自己对他的冷漠感到愧疚，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最真诚的笑容。那天的我真真切切地那样想。

所以，在我再次见到他时，我给了他一个最真诚的笑容。只是，这个世界拥有“有色”眼睛的人不只我一个，他在这样偌大的“有色”视线中想活得很洒脱一定还是非常艰难，其中包括他的爱情。静只是他一个绮丽的梦，这个梦迟早会有梦醒时分，但愿他明亮的双眼能熬过这梦醒时分的落寞，但愿在某一天，有一位他心爱的善良姑娘只愿为他在镜前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