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手足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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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年前搬了新屋。此刻他仰在沙发上，中央空调暖着恒温，他全身舒服得就像软在梦露的怀里。一高兴他摁响了电话：老兄，你送的画喻意好，我家客厅档次往上翻了个跟头。老大说：这是你的品位长进了。那是，还是老兄眼贼啊。快过年了，我想在老三做东前，大家预热一下，你看怎么样？ 行啊，双喜临门，值得庆贺。老规矩，去酒店。好，那就说定了，我通知老三。到时发定位你。

平时大家忙。过年聚餐，仿佛是大家心里一道不可更改的仪式。一张大圆桌很魔幻，将老袁家三个家庭——大大小小 10多人聚拢，里面塞满了新年的味道。笑谈间，四道开锣菜已上桌。老二说：先要声明，前天半夜惊醒，不是尿弊的，是乐醒的。哈哈，搬了新屋嘛，抢在老三前插一杠，为的是添喜助兴，等下老大要说话。你们看啊，嘟嘟和沫沫那猴急的小样，老二的女人插了一句话。嘟嘟是老二的孙女，沫沫是老大的外孙，一个三岁，一个四岁。嘟嘟妈笑着说：宝贝还没开席呢。沫沫妈接话：你看我们这个要上天。老大说话了：老二的意思很清楚，我就两句，一句是血浓如水，年年相聚。我先给小的们发红包。嘟嘟妈叫嘟嘟说：谢谢大爷爷。沫沫是自个接的，他想跟外公亲脸，小身子却够不着，便张口说：谢谢外公！这声从骨头缝里爬出来的亲昵，让老大的心都化了。

老大说：外公给你压岁的，不用谢。亲们，这小子一点也不马虎。我再说第二句，今天也有遗憾。老袁家本应一个都不能少。小东缺席，事出有因，他是送女友去武汉了。

小东是袁家兄弟儿女中的未婚青年。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环保公司做业务。席间，气氛越来越热闹，大菜又上了六道。说到小东的婚姻话题，似乎陷入三妯娌的饭碗。老二的女人冯芯讲：我看哪，门当户对最重要，否则，三观不合难长久。冯芯退休前是一家五星酒店的老总。老三的女人程芳芳讲：我倒是想攀个白富美亲家，有房有车，还不要彩礼，有金银手饰就OK。小东的八字，要碰到这样的大老板就烧了高香。否则，我和袁勤俭买个房都累死。我倒是觉得两个孩子相爱，般配是基础，其他方面在其次。唉，我们说得再热闹，说不准在小东眼里都是一个屁。韩雪雅是老大的女人，近年迷上旅行，亚马孙的原始部落都呆过，她的观念最实在。也是哈，孩子跟你拧，你还把他吃了？冯芯附和。三妯娌隔空对话，小东也不知会不会打收条。

老二拿着红包，揪着沫沫的小脸蛋说：你叫二爷、妹妹叫爷爷，两人齐声喊，红包就是你的，好吗？沫沫使劲点点头，嘟嘟学哥哥样，也使劲点头。即刻，二爷！爷爷！的童声，再次掀爆老袁家过年的气氛。老三的红包是由程芳芳发的，她直接把红包丢在两个小屁孩的桌前。然后说：别抢，一人一个。此时，老三的眉眼终于有了笑意。

过年聚餐，从老大开始，然后轮转。父母作古后，今年轮第二回。原先，大家一直在老大家过年。老大年届退休，袁家人口爆炸，老大和韩雪雅实在做不动了。但老袁一大家子过年不聚，有悖传统。于是，老大提出年饭轮流做东新计划，大家没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