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散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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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家返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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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一番胡思乱想,也是另一方吾乡吾土。地理上的家乡给予亲情,文化上的故乡,温暖着心灵,校正着航程。
归 途 散
思
文/本刊记者 赵涛
一
一路向南。腊月的阳光,尚直射在赤道以南,竟明亮的有些晃眼。白茫茫的光亮中,开始了春节归途。
车行在京台高速,广袤的华北平原几乎没有起伏。路好车少,容易困倦。防止犯困的办法有听音乐、数车牌。我的习惯是看路牌,因为看似平常的路牌,有可能会触发联想。
尤其是从北京出发,穿越天津、河北、山东的行程,从繁华现代的都市到浊流滚滚的黄河再到故垒萧萧的原野。一路上的典故与诗歌,俯拾皆是。这样的文化穿越,也有实际功用,让人有更恒定的心态去面对现实世界的问题,让人学会在时间的长度里关照现实的困惑,理解哪些需要看淡哪些需要看重,哪些需要看开哪些需要执着。
读书与旅行是人生探索未知的两大乐事。归乡尽管不是探索未知,却也充满乐趣。最妙的是,某一次路遇,你发现眼前的事物与若干年前的阅读在无意之间连成一片的时候,那份感觉相当美好,怎么形容呢,就像李白所说,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几千年的人类文明,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也可以看做是由许多小拼图组成的大画面,阅读与行走,都是在积攒一块块拼图,会有一天,你发现,感觉毫无关联的几块拼图竟然可以凑到一起,这时,你会恍然大悟,奥,原来是这样。
二
比如前方这个不起眼的路牌——平原。平原县位于鲁西北,德州中部,是任继愈、邓友梅的故乡。
历史上跟平原县联系密切的还有一个人物,三国时的刘备。刘备在30岁的时候为平原县令,后领平原国相。治下太平,即使普通百姓,都可与他同席而坐,同簋而食。让我感慨的并非刘备的治术,而是他的行踪。
平原只是刘备人生的起点,从华北平原出发,徐州、荆州、益州,这位白手起家的涿郡青年,竟然在大半个中国留下他的行踪,千里跋涉到了天府之国,建立一个蜀汉王朝。
其实,刘备不是孤例。你看李白,25岁出川,辞亲远游,从湖北的江陵、广西的苍梧一直到东南沿海、京都长安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你看苏轼,一辈子都在路上。他在自题诗上写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三州都是他被贬谪的地方,此外,他还担任过密州、徐州、湖州、扬州、杭州等八个地方的太守。时人总结,称他“历典八州,行程万里”。
书行天下。我喜欢这样的意境,在旅行中读懂自然,走近历史,发现自己。
更不用说明朝徐霞客了。他30多年间走过16个省,更何况,人家还留下了一部不朽的游记。
三
平原以南是黄河,黄河之南是济南。过了济南,便是泰安。
当年杜甫写下《望岳》的时候,还是三十岁上下的青年,与李白同游梁宋,“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没有家室之累,人生快意。“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怎样的豪气干云。
后来呢?当五十七岁的杜甫登上岳阳楼的时候,“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湖水浩渺,孤舟飘零,只剩下当年的抱负,在胸中积郁成了诗。
两年之后,杜甫在湘江舟中与世长辞,暂葬湖南耒阳。43年后,灵柩方归葬于河南洛阳先祖墓旁。
看这样的一头一尾,杜甫的人生是不是很“杯具”?从物质层面上来讲,可以这样说,然而,就精神的疆域来说呢?举凡历史,谁又敢与杜甫竞辽阔?
“世上疮痍,诗中圣哲;民间疾苦,笔底波澜。” 他诗中的悲天悯人、仁民爱物,忧国情怀,烛照千古。
这亦是古人对于行踪的诠释。脚底有尘埃,胸间怀日月。
真正“杯具”的或许是我们。当旅游成为产业,当交通日益发达,户外装备、摄影器材齐全的我们,在古人面前,成了情致的侏儒。到处都是人,山水被聒噪了。到处都是欲望,淹没了山水之乐。我们视接全球,脚步却却困于写字楼中、跑步机上。
拥有了飞机、高铁的我们,速度之外,行踪与情怀面前,自叹弗如。
……
归途一番胡思乱想,其实也是另一方吾乡吾土。地理上的家乡给予亲情与思念。文化上的故乡,温暖着心灵,校正着航程。
后者,是属于每位国人的乡土与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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