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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人物的衣着(七)

(2008-02-29 18:3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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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鉴赏

文化

分类: 读书品戏
 

一件得体的服装,可以为穿着者增色,而一件不得体的服装,却会让穿着者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

李逵跟着燕青去泰山比武大闹了一场,幸得卢俊义带人接应,别人都回山去了,李逵却“手持双斧,直到寿张县。当日午衙方散,李逵来到县衙门口,大叫入来:‘梁山泊黑旋风爷爷在此!’吓得县中人手脚都麻木了,动弹不得。”

进了县衙的李逵,坐上了知县的椅子,说自己是从此经过,只是“闲耍一遭”,要请知县相见。吏员告诉李逵,知县听说李逵来了,早就吓得“开了后门,不知走往那里去了。”“李逵不信,自转入后堂房里来寻。却见有那幞头衣衫匣子在那里放着。李逵扭开锁,取出幞头,插上展角,将来带了。把绿袍公服穿上,把角带系了。再寻朝靴,换了麻鞋,拿着槐简,走出前厅,大叫道:‘吏典人等都来参见。’众人没奈何,只得上去答应。李逵道:‘我这般打扮也好么?’众人道‘十分相称。’”

粗鲁的李逵,穿上知县的文官服装会是什么样子?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扮道童跟吴用前往大名府去骗卢俊义上山时,就“黑虎躯穿一领粗布短袍袍,飞熊腰勒一条杂色短须绦”,可见他的身材粗壮,知县的服装他大概也只是勉强能扒上身,再说,他本来是穿惯了麻鞋的脚,突然穿上不合脚的朝靴,极有可能等于穿上了小鞋,说不定连路都不会走了,偏偏他还要问众人,“我这般打扮也好么?”他对于自己穿上这套服装后的形象也不是很自信,才会有此一问。但是,谁敢在李逵面前直接说他的服装可笑?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李逵命令吏员们假装告状,让他判案,而他胡乱断案结束后,“李逵起身,把绿袍抓扎起,槐简揣在腰里,掣出大斧,直看着枷了那个原告人,号令在县门前,方才大踏步去了。也不脱那衣靴。县门前看的百姓,那里忍得住笑。”

百姓们只见过衣冠楚楚的官员,何尝见过李逵这样把官服下摆捆扎起来的举动?更何况他的手里还提着大斧,哪有一点文官的风范?见到他的百姓,实在是觉得太可笑了,才会在李逵面前忍不住笑。李逵自己,肯定也是没有意识到这些百姓是在笑他,要不然,按照他的心性,肯定又会抡起大斧乱砍一通。

李逵觉得只在官衙穿着官服还不过瘾,他又把官服穿上了梁山:“到得寨里。众人见了李逵这般打扮,都笑。”众头领们见到这样怪模样的李逵,如何忍得住笑?

“到得忠义堂上……只见李逵放下绿襕袍,去了双斧,摇摇摆摆,直至堂前。执着槐简,来拜宋江。拜不得两拜,把这绿襕袍踏裂,绊倒在地。众人都笑。”在拜见宋江时,李逵还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把本来“抓扎起”的袍子的下摆放下,丢下双斧,学习文人的举止。可是,这毕竟不是李逵的本性,所以,他还没有拜上两拜,就把官袍踏裂了,自己也被绊倒在地,于是,引来了更响的笑声。

穿衣,本是自己的气质和本性的真实的流露,不是随便找来一件衣服穿上,你就能变成这样的人,像李逵,他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他穿自己的那些质地粗糙、剪裁简单、制作也不讲究的服装时,就可以行动自如,而穿上了官服以后,他的粗鲁的举动就和官服中所蕴含的文人气质格格不入,穿惯了麻鞋的脚,乍穿朝靴,又怎么可能踱得出官步?所谓“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天子”,就像人们不能想象孔乙已脱去长袍换穿短衣一样。

李逵只是穿了知县的官服,阮小七可是真的穿过龙袍。

在攻破方腊的老巢后,“阮小七杀入内苑深宫里面,搜出一箱,却是方腊伪造的平天冠、衮龙袍、碧玉带、白玉圭、无忧履。阮小七看见上面都是珍珠异宝,龙凤锦文,心里想道:‘这是方腊穿的,我便着一着也不打紧。’便把衮龙袍穿了,紧上碧玉带,着了无忧履,戴起平天冠,却把白玉圭插放怀里,跳上马,手执鞭,跑出宫前。三军众将只道是方腊,一齐闹动,抢将拢来看时,却是阮小七。众皆大笑。这阮小七也只把做好嬉,骑着马东走西走”。

阮小七,和李逵一样,其实只把穿龙袍当成了一个游戏,所以他穿上了龙袍照样骑马、嬉戏,当然也引起了他的那些同是草莽出身的梁山头领们的欢笑,在他们的心中,这方腊伪造的龙袍,也不过就是一件漂亮一些的衣服罢了,只是阮小七穿着龙袍的样子滑稽,能够让他们开怀。但是,在童贯手下的大将王禀、赵谭看来,这就是阮小七僭越、大逆不道的行为。他们和阮小七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差点火并,这时候“已自有军校报知宋江,飞马到来。见阮小七穿着御衣服,宋江、吴用喝下马来,剥下违禁衣服,丢去一边。宋江陪话解劝。王禀、赵谭二人,虽被宋江并众将劝和了,只是记恨于心。”

宋江和吴用,看到阮小七穿龙袍,当然大惊,喝令阮小七脱掉龙袍,还向童贯派来的王禀和赵谭陪礼,可这还是种下了仇恨:

阮小七后来也做了官,可是,王禀、赵谭,去童贯面前告阮小七“曾穿着方腊的赭黄袍,龙衣玉带,虽是一时戏耍,终久怀心不良……必致造反”,童贯和蔡京一起上奏宋徽宗,宋徽宗降旨,“追夺阮小七本身的官诰,复为庶民”,阮小七“带了老母,回还梁山泊石碣村,依旧打鱼为生,奉养老母,以终天年。后自寿全六十而亡。”

可见,乱穿龙袍,比乱穿官服的后果更严重:李逵乱穿官服,不过是引得大家一笑,而乱穿龙袍,就成了阮小七莫大的罪状,就成了他还想造反的罪证。幸亏最后只是将他贬为庶民,要不然,就这罪状,也可能不但要了阮小七本人的命,还会要了他的九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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