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乔惠

我是乔家老大，从上中学那天起，就一直告诫自己，我是农民的孩子，是大哥。

努力加勤奋，我的学业事业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我有幸留在了省城，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因而，我成了父母乃至全家人的骄傲。

十年前，大妹的工作是我找人给安排的，人情费花了五千多。五千元钱对现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当时我每月工资还不到六百。大妹说，大哥，你说啥也得帮我，爹妈供你上大学，多不容易啊。大妹说得理直气壮。

八年前，小弟考上大学，他从老家来找我，一进门就说，大哥，我上大学的学费，你得供。当时女儿萱萱还不到半岁，又是早产，在暖箱里呆了一个多月，住院费花了两万多，又没母乳，只能吃奶粉，当时我实在没钱，就动员他助学金贷款，他不同意，嫌丢人。就因为这事，他恨透了我，一直到大学毕业都不愿理我，更不愿登我家的门。每次电话里我对他说我的难处，他都不相信，认为我是在撒谎，还说我虚伪，不像大哥的样。我问他大哥是啥样，他说反正不是你现在这样。

同事同学都换了大房子，家里装修的温馨如画富丽堂皇，有的还买了别墅，开上了名车。而我，依然住着五十多平米的老房子，终日骑着一辆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09年老婆一咬牙买了套三居室的电梯房，尽管我很生气，但后来还是想通了，房子真该换了，萱萱大了，早该有个自己的房间了。每次老家来人，女儿都得和我们同挤一张床。

然而没想到的是，房子的首付刚交过，小弟就打来电话，大哥，我要结婚了，不管咋说，你也得给我个三万五万的。我说我刚交了新房的首付款。我的话没说完，对方电话就断了。

自从换了这套新房，家里的事就接连不断。母亲心脏不好，一年当中住了三次医院，后来还在省城做了大手术，小弟和大妹却说得冠冕堂皇，大哥在省城，挣得多，拔根毫毛都比我们的腰粗。他们还真把我当成了大款。

有一天，小弟打电话给我，大哥，我结婚的时候你都没帮上我多少忙，现在我要买房子了，你就给我整个十万八万吧。你在省城上班，一个月少说也得万儿八千的吧。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后来，我从朋友那里借了两万元钱给他，我说，妈光一年的住院费都得好几万，房子的月供每月好几千……我的话还没说完，小弟就气呼呼地打断了我的话，大哥，别哭穷了，谁信啊，就你和嫂子的收入，房款还不是一次性付清的。再说，你们还有住房公积金呢。小弟的语气分明是嫌我给他的太少。我真奢望着自己是个百万富翁，或者，买个彩票中个大奖。

这两年父母亲的身体都不好，每次犯病都很严重，去年父亲脑梗，脑部大面积出血，后来引起肺部感染高烧不退，在省一附院重症监护住了半个多月，那段日子，大妹和小弟电话里都说忙，我一个人在医院守着，我是大哥，总不能也撂下老人不管吧。

去年单位效益不好，没有什么年终奖，但回老家时，我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在超市里买了好多的年货，还给父亲买了好烟好酒，给母亲买了羽绒服和保暖内衣。回来的时候，路过小弟所在的城市，我顺便去看他。一进门我惊呆了。这小子，混得不错嘛，三室两厅的电梯房，室内的装修都是名牌的，少说也得二十万。

大年初二，大妹和小弟都回来了。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吃饭的时候，小弟说，大哥，我姐新买的车好气派，坐上去真过瘾，你啥时候开着车回来啊。

我心里一阵酸痛，很牵强地笑了一下。

大哥挣得多，谁不知道啊，别装了大哥，我不问你借钱，看把你吓的。小弟话中有话，还带着刺儿。

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次回来，我本想着跟大家商量父母养老的事。萱萱病了，医生说白血病的治疗需要很多钱。可这么多年来，我却一分钱都没存。

字数1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