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虚飘飘的没有重量,怕消失得无影无踪,陶醉在广漠的空间里。怎样才能吸纳一切,变成一种蹦跳激荡的力?怎样才不至于散架,撕成碎片,化身亿万星星点点?隐在一个自由女子的身影里——有种妖术般异样的吸引力。我听到美人鱼迷人的声音召唤我去发现美,去发现伟大。我知道她想断送我,看到她脸上还流着冤死者失色的鲜血。我正想把这一切统统送去见鬼,但马上后悔说出了口,要知道魔鬼在谛听,等着咬我。魔鬼能为我的脆弱、我的怯懦而心软?真相是否已然隐去?我是否能借他人之眼来观看世界?
我新的公寓房子,在一条破旧的的街上。铜版纸做的漂亮小盒子, 黑白色,长方形!
套房和我--纯粹是一种实用关系。
我不说实话,因为我喜欢搞得神秘兮兮的,喜欢多少事尽在不言中。只有在沉默时,在独守秘密的房间里,我才感到快慰。这时,我自导自演,肆无忌惮,高兴起来无妨奸恶,工于心计,多情多恋——同时绝顶聪明。我把自己的故事冲淡,搞得模模糊糊的,东一段西一段,打乱时序,移花接木。因为我不相信有始有终,不相信有碰巧的事。即使混乱也有迹可寻,因为时间就是时间,而我一无所求。于是,瘦骨嶙峋还去其骨,一切都已在那里,用不到我去指指点点。让我以自己的方式去发疯,去求真,我只听命于内心的驱驰。这儿有个我不打算说的故事,因为跟千千万万其他故事一样。一切都是故事,一生的每分每秒都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死还有什么回忆可言!我们不得已活出许多故事来,难道能都忘怀,只留下岁月的精华和泡沫?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是他?为什么相爱?为什么相妒?为什么不爱?为什么哭泣?为什么作恶,不论大恶小恶?我从这段禅语感到宽慰:“妙中自有更妙。众生皆有佛性,各具智慧与德性,而当局者迷,是误于妄念。”
具体到我,还能碰到什么事呢?日复一日,千篇一律。所以,常百无聊赖,心情烦躁,虽然没人说看到我“发脾气”——那是因为我太喜欢嫣然媚人,失望之余,便摆出一副苦相。事实上,我心头很忧伤,总是很忧伤。会唱歌,咧着嘴,挂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陶醉在痛苦的旋涡里。
然而,生活做出了另一种安排。我的模样像20岁,有个时期显得有点圆乎乎的,现在已不抽烟,睡得也早,但一直不明白,如此这般,是不是还是一种欺骗?选择,并不一定是折中,求得半拉儿满足,对失去的一切加倍渴望,是这样吧,时不时的?之后,一切又变了。正直,高尚,没有花花事儿,没有斑斑污点。我却为高傲所苦。我并不很快活,因为我并不十分内向,并不内向到无需外求,无需向外面的世界展示我的能耐。在情爱——真情的爱——与自我表现之间,无所适从。我之成为今日之我,是前因造成的后果:小时候,跟所有孩子一样,相信佛教行善的说法,人都是有罪的,造成别人的不幸我有责,应忏悔。我说谎,是怕神圣的惩罚,就是说,怕最后审判。我学做好人,变得懂事,爱整洁,再也不想到作恶。我脚踏实地,布施穷人,天真得像花海里的鲜花,开在散发春天气息的绿草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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