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在我死后，我的作品能给人们带来灵感、鼓励，或者快乐，这是非常美丽的，我会万分感激。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抱怨，因为那也不错。

——小野洋子

“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则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这是一句标准的男权主义者对女人解读的话语，如果其中再搀杂种族因素的话，那么这个女人更是受尽偏见的。纵使一身才华横溢，小野洋子却背负着丈夫列侬的盛名，以及解散披头士和利用列侬的骂名，甚而被冠以“暴龙女王”这个称谓。在披头士乐队的主唱约翰·列侬逝世26周年的时候，众多歌迷纷纷为其举行纪念活动，小野洋子——列侬的爱妻，这位被非议缠绕的女人此时满怀唏嘘。

                     来吧，剪下我的衣服

从某种程度上说，小野洋子并不输于列侬，她浑身充满着惊人的艺术魔力和激情，并在现代艺术的轨迹上抹下浓墨重彩一笔。二战后的美国成了现代艺术中心，许多艺术家汇聚于纽约进行先锋艺术创作，1947年小野洋子随父母移居美国，6年后她加入纽约的先锋艺术圈，开始了漫长的艺术创作之旅。其实小野洋子的父母一直希望他们的女儿从事传统艺术，并且从小就让她学习钢琴和古典音乐，但她反叛了父母的期望而痴迷于先锋艺术之中，她说：“我并不感到自己真正热爱那些传统形式的美术和音乐，假如你不热爱一种东西的话，你就不能成功。”

时至今日，已是73岁的小野洋子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先锋艺术创作力，在巴黎，她再次表演了其著名的行为艺术代表作《切片》。全身涂满白色粉底，一袭黑衣，神情庄重而平和的小野洋子站在台上说：“来吧，剪下我的衣服，随便哪里；每个人剪下的面积不要大于一张明信片，并请将这碎片送给任一个你爱的人。” 西恩·列侬——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的儿子也随着台下的人们如同朝圣一般走上前，用剪刀在母亲的衣服上剪下一块布片。

《切片》的第一次演出是在1964年，那时的洋子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略带青涩，穿着同样的黑衣，表演中显得很紧张。1960年代的西方充满着反叛与激情，女性运动、反种族歧视、无政府主义等运动夹杂着二战和原子弹爆炸所弥留的焦虑与恐惧。小野洋子作为一名日裔女性对这一切更为敏感，她试图通过自己的作品来表达这种强烈的体验，女性与和平是她惯常使用的母题。对于《切片》，小野洋子认为：“作为女性，我们经历很多的痛苦和挣扎。有人来到你身边，从你身上拿走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切片》中，我想表达的不是‘请不要从我身上拿走你想要的东西’，而是‘好吧，请随便拿，从任何地方拿’。所以他们走过来，切割我的衣服，任何地方都可以。我毫不反抗，这是一种不反抗的智慧。”仁慈而伟大的爱是女性的重要特质，洋子通过从她身上剪下来的每一块碎布来传递这种爱，以此来抚平人们心中的创伤和恐惧。

在大众的惯常理念中从来都只有架上艺术，包括雕塑、油画、版画等，新时期的先锋艺术家们正在挑战这一传统观念，突破以往表达方式的藩篱，身材矮小的洋子正是这群先锋艺术家中出色的一位。从行为艺术、影像艺术到装置艺术，形式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表达手段，而心中所具有的观念才是最重要的，她讲到：“我没有任何规律，仅仅是跟随本能，当我有灵感的时候就创作一些东西。”

创作于1969年的《强奸》是另一件极具先锋气质的影像作品，它的构思非常奇特，小野洋子带着摄制组在大街上随机地选择了一位妇女。起初这位住在伦敦讲德语的妇女面对突然出现的摄影机感到十分好奇，也很合作，但随着摄像机的一直穷追不舍，她变得焦虑，最后表现出愤怒。作为作者的女性，在洋子的作品中被孤独地置于看台之上，被隐喻为男权社会的观众则窥视着眼前的这位女人，无论她是合作还是反抗似乎都是徒劳的。《屁股》是小野洋子将365位女性屁股的照片合成为一部影片，在英国的一个展览上放映时引起了官方的不满。向来是男性性幻想的女性屁股被单独提取出来，并向人们集中展示而将情色、欲望化解为单调枯燥，这对男性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原子弹爆炸是洋子心中挥之不去的一片阴影，对于和平的企求贯穿着她的一生。面对越战人们喊出“要做爱，不要战争”，小野洋子和列侬在蒙特利尔度蜜月时，做了为期一周的名为“床上和平行动”的行为艺术。他们睡在床上接受人们的参观和媒体的采访，但洋子却没料到此举受到批评，“我们做‘床上和平行动’时，受到了猛烈抨击。我们很惊讶，我们本以为人们会喜欢。”不过她依然执著于和平这个母题，近些年小野洋子创作了《货车》、《愿望树》等一系列带有这种诉求的作品。

——摘自《大学》2007年第一期《狂舞艺术的“暴龙女王”》（文/本刊记者文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