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江月冷]

夏日恹长，人就昏昏欲睡，难得提起精神。人在室内，虽可开窗换气，却终不得夏风的精髓。而空调之风，又实在吹不来半点清新，就想起半雨半湿的天气。那时，风并不急噪，斜身而来，人在某条小路上慢走轻行，周围是更见浓绿的树与花草，风雨之中，心就与自然完美地融合到一起。

可天不作美，我所盼望的雨仍旧不来。地面上撒满了烫人的日光，几株还未成年的树木，也不能撵走阵阵热浪。于是就想着出门走走，到有水的地方停留片刻，方能安得身心。既然有水，固不能与自然之间新婚夫妇样缠绵，又不能琴瑟和鸣地吟诗作对，倒也会安静地坐下，或远眺水面上突然扑起的野鸭，或闭目倾读草木的绿意，盛夏季节的清凉就涌上心头。人如浸润了一般，哪怕过上三日五日，仍满目舒畅。

往昔季节里的停留之处，未必适合这个季节的脚步。我四处去寻，好在蜿蜒的路旁，终见一处满是绿水的清渠。说是渠，倒也宽敞，足有五米多宽。两旁是浓密又倾下身来的树木，叶繁枝茂，把整段渠都遮盖起来。我停下车子，顺着树阴下的石板台阶，走到桥下的平台。因周围便是村庄，石板与废弃的碾台铺成的平台上，已有老妇捶布洗衣。老人的年龄看上去已有七十多岁，话也不说只在那里慢悠悠地捶洗。看样子，倒也身体健朗。岸上不远，另一位老人正远远的和哪家院落的乡邻笑着说话。说上一会，洗衣的老人已把衣服放进了盆里，就头也不转地喊上一声，聊天的老人就走了过来。然后，他们一起慢慢地走进绿树掩映的村路深处。

我脱下鞋子，把两只脚放进水里。渠水清冽，一股透骨的凉瞬间传来，很快整个人都似走出了夏日的怀抱，落进山青水秀的风景画里。静坐之时，满渠的水正顺流而下，带走几片草叶，带走几处污浊。想来，所有的水都是可以洗涤污浊的，且能把内心的不快，一一带走。所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句子，不过是忧伤到极点时的感慨。当你真的站到了水中，又融身自然，想必在水的启示下，内心的忧伤也会不请自走。剩下的，便是活着的美好。你看周围的青山碧水，你看处处的绿树红花，若摈弃了世俗的羁绊，一颗心如孩童那样简单地靠近自然，生命不就是一场畅快的旅行么。

渠水流进的，该是不远处的一处池塘，池塘很大，边上生满了芦苇和一些水草。那些水草，我在童年时还是叫得上它们的名字的，却多年离乡，还是生疏。但它们的面貌，自己仍旧记得，过去的时候，村里的老人用它们编织蓑衣，编织凉席。等我移步池边，池塘里几处高出的沙冈上，已有农户散养的鸭子站在上面，有的在输理羽毛，有的望着远处，有的干脆跳进了水里。再远些的水面上，几只野鸭扑着翅膀低空飞起，叫上几声，仍扰不了几只鸳鸯的闲情逸致。

稍后，我把带来的鱼网支撑开来。提鱼，这本不该是大人做的游戏。却什么时候，突然想起了小时的趣事，于是去年夏天便买了一副，只待到了有树有水的地方，当作玩耍。许是季节的缘故，鱼也精明起来。我亲眼看着一只只的小鱼游来游去，却偏不进有网的地方。这样也好，本来我也不是为鱼而来，我要的不过是回归童年的感受，和享受夏日清凉的一段时光。

只是每次出城，在山水的陪伴下，时间都像变得迅疾起来。哪怕清凉之中，时间在我的心头慢悠悠地走过，但当我回过神来，看一看表，几个小时的时光还是不知不觉中过去。然而，这样的过程依然是快乐的，虽然每次离开时终是不舍，但聚与散的次数，在生命的过程中总是一样，不同的只是心境。因有了山水的滋润，等返身回城，再看用钢筋水泥做成的一处处楼房，倒也像阔别多日，又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2012-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