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想起父亲(四、五)

(2009-11-12 22:15:26)
标签:

情感

分类: 原创文集

[作者:西江月冷]

四:

我没有见过爷爷奶奶。没有见过你应该叫做父亲母亲的那两个人。他们在你小的时候就走了,远远地扔下了你和你的兄弟。他们走了,一走多年。他们只把一座老房子留了下来,让我在多年过后默默地看着。我想从一块破落的墙皮、一道乌黑的房梁上读出他们的过去。但是,被炉火熏黑的房梁上,除了黑还是黑。墙皮一块块脱落,早就没了往昔的痕迹。那时,我看不到别的,过去的日子像是被什么人偷偷地藏了起来。藏得那样诡秘而彻底。也许爷爷奶奶离开的时候,已顺手带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们甚至没有给后人留下一张黑白相片。于是他们在我的印象中总是一团漆黑。有时候想起来了,我就在这团黑里急切地寻找,我想沿着我的血脉,找回自己的全部过去。可找来找去,仍旧没有任何的人影。就像一个人在别人的黑夜里行走,周围的一切总是那样陌生,空际。

隔着时间之墙,他们像风一样说没就没了,他们没有把自己的任何生活留下来,他们带走了你们的全部希望。这让我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但是,他们给了你生命,就像你在短暂的人生中,给过我生命一样。可生命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在艰难的日子里也成为了一种舍不掉的负担。

我一次次猜想着,可我实在想不出那个叫做二先生的人。我只知道他和奶奶被合葬在了村外的山坡上。村里所有的逝者都安放在那里。那是村人走后的又一个家园。他们整日整夜地看着远处的村庄,看着儿孙们在炊烟和麦绿麦黄中草草度日。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是给了你生命的人。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说才华横溢的爷爷死去的时候依旧年轻英俊。我就想着假如真的是这样,在你的身上是不是也该留有他的模样。但是,我看不到。你和你的兄弟长得就像地里的庄稼,满身满脸都带着黄土的颜色。既然这样,在别人的描述里,与你不同的爷爷又怎么会是一株庄稼?他明明是读过书的,还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有奶奶,从来就不懂得耕种,她只知道呆在家里,哪怕生活艰苦,依旧延续着自己阔小姐的习性。

那么,那段年月又是哪年?可关于时间,在爷爷和奶奶的想象中竟然变得模糊起来了。我一次次推算,仍旧推算不出他们活过的年月该是哪年。或者他们死的时候,你该几岁。但是,你一定不大,你甚至不知道哭?那么,大伯呢,他是不是会像你离开的时候那样,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亲人,悲伤至极?一切都是猜测,一切又无法证实。但你们还是在父母走后好好地活了下来。哪怕那段生活你从来不曾对人说起,对我来说也成了永久的空白,但人总不能在空白中呼吸。既然走过,就一定有过脚印。那些脚印或深或浅,或弯或直,都是你的。

有时候想起,关于爷爷,在我的想象中好歹还带了一些阳光。可奶奶呢?为何总是灰灰的颜色。灰灰的面容,灰灰的衣服,一切都灰灰的让人看不清楚。也许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符号,就像你成为我的父亲,只是一个符号一样。除了符号,我再也找不到别的。爷爷和奶奶也是这样,他们简单走过的几十年,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团轻风,一个符号。他们把所有的艰难留了下来,把所有的希望带走。让你和你的兄弟们在长久的年月里,空想着这个称谓惶惶度日。在你们的想象中,无论你们活到了多大年纪,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依旧一幅年轻的样子?但是,即便你活到了比自己的父母还大的年龄,在他们面前,你仍旧是一个孩子。所以你再也等不到自己的七老八十,你刚活过了自己的父母,就匆忙地走了,匆忙地来到村外的山坡上,与他们团聚。只是,他们是否还认得你,认得比自己年岁还要大的人。

无论如何,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混乱和模糊,我才得以在自己的想象中,逐步完善着爷爷和奶奶年老后的模样。我会看着村里的老人,数着满脸的皱纹想起他们。爷爷和奶奶,原本就该是一幅苍老的样子,就该身影干瘪地蹲在冬日的墙角边,一声声咳嗽。然后唤来自己的儿孙,嘱咐一点农事,抚摸一下孙子的额头。然后,一家人团坐桌前。然后,大家一起说笑着。然后,共同等待夜的到来。 2009-11-12

五:

父亲,请让我再一次在心里喊你一声父亲。尽管父亲这样一个词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和难以出口。可我在心里这样喊你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还和别人一样,曾经有过父亲这样一个亲人。哪怕你把我的童年全部带走了,让我和你共守的岁月停止在那年冬天,在冰冷的风里再也不能向前挪动半步。

父亲,我一直觉得你活在了空冷的风里,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生活中欢乐的时光。难道是那年的冬风吹到了我的心里,吹进了我的每一根血管,让我多年过后还不能从里面拔出脚来。是的,我再也想不起和你一起的更多的日子。我只记得你病后在家的模样。那时,你病重在家,你终于不再需要出门了,你的算盘从此闲置下来,直到被尘土一层层覆盖,再也没有半点生机。或许,那时你已把自己的全部活计干完,或许,别人再也不需要一个病人为他们没白没黑地忙碌了。在偌大的村子里,有的是人,有的是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找一个能够替代你的人。可这又如何,所有的日子都是在这样的替代中不慌不忙地完成的。谁也躲避不了。今年的庄稼收割了,明年的地里照样一片繁忙。

所以,当你整天呆在家里,村外的庄稼仍旧该绿的绿,该黄的黄。村人的日子,仍旧被一个手拿算盘的人拨弄着,但是,我不认识他。我只认得你,认识那个一直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人。还有那把椅子,家里唯一的椅子陪伴着你。可不大的院落里又能有什么风景,无非是几年也不见变化的那棵石榴树,还有一株母亲亲手载下的月季。可那是你全部的希望,你把自己一生最后的时光大部分留在了这里。

月季常开,这一度让我在灰闷的日子里看见了希望。那几年,家里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烦闷的,我们再也看不见日子里的奔头。也许只有梦里的场景,才能让我轻松地舒上一口气。我常常梦见你第二天突然好转起来,阳光那样明媚,它照射到你的脸上、身上,然后把整个院子都照得明晃晃的。石榴树枯死的枝条也瞬间发芽了,转眼之间,石榴满满地结了一树,我踩着凳子,摘也摘不完。

可除了这些,对你之前的印象,却少之又少。但总算还有一次。是的,是有一次。可这唯一的一次,却常常让我觉得身处梦境。我们毕竟曾共有过一个相同的夜晚。我对你之前的距离和陌生,在你的笑闹和故事中渐渐松软起来,直到成为难以散去的亲情。但那样的夜晚,毕竟一去不返。而剩下的日子,你带给我们的甚至是没有边际的恐慌和无助。你病了,你把自己还没耕种完的田地全部留给了我们,让我们一日日拿起铁锨。你把自己没有扛起的那些麻袋,重重地压到了我的肩上。我十几岁的身躯,从那以后学会了扛起日子,可我实在看不到黎明。我一次次把自己扔进地里,扔进晚霞辉映的暮色中。

父亲,虽然我们共有过一个我认为温暖的夜晚,可那毕竟支撑不起后来的日子。所以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里依然清楚地记得你走后的那些年月。我就像一株无人管理的庄稼,枯瘦在风里。后来,我一度忘记了时间,时间在我的身上突然停止了,似是永远没有了希望。哪怕到了现在,我想着想着就走回了过去,重新看向那个少年的自己。可现在的我,又在哪里?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我全部的日子都被风吹散了。于是我记得了荒凉,记得了在故乡的土地上,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漫长的日子。

如今,我再也不用手拿农具了,可我还是活在耕种的年月里。我神思恍惚地用手中的笔,耕种着一块叫不上名字的土地。它远离村庄,远离着你。但我的身边无人陪伴,四周空无一人。不像别人,有自己的父亲在一旁指点着,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这是什么季节,这是什么种子,又该种下怎样的庄稼。就这样,从你走后,我便一个人摸索着度日,从昨天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可我依然两手空空,我不知道那些叫做粮食的东西,在我的土地上与父亲这样一个称呼还有什么关联。也许,我只是在自己的想象中耕种着日子,而日子对我来说,又是什么。2009-11-12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