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两个智障儿子，大的看上去都十几岁了，个子不小，口里总是发出似笑非笑、似人似兽的一种怪声，不知底细的听了不免毛骨悚然。他有时候也跟钓鱼人搭话，但不知说些什么；我初时觉得那样子有些瘆人，但不理会似乎又不太好，后来知道是个傻子后干脆就不理了——因为跟他没法说。有一次他在河边拉屎，完了喊他爹擦屁股！小的不到十岁的样子，出现得少些。

    有一次钓鱼时跟旁边的一老者聊天，说到这家人，老者说他老婆就是个智障，生了两个“苕儿子”，只有个女儿还算正常——妈呀，这家人是多么不幸啊！唯一的女儿看似幸运，实则更加不幸：摊上这一家“苕”亲人，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毕竟只有她才是家里的唯一指望，柔弱的肩膀如何承担得起呢？

    今天他又来了，照样在河上忙碌；大儿子照例在岸上不时发出怪声。我忽然想：他和河上经常见到的白鹭、翠鸟、黑水鸭何其相似：都是为了一口吃的！我正胡思乱想时，忽然听到他似乎在吹着口哨，仔细一听，吹的竟然是《二泉映月》！想不到这么个农民竟然会这个曲子，而这个曲子和他自身的悲惨境遇又何其相配！不过他的口哨里听不出悲伤，更像是出于无心。

    我虽然对他殊无好感，但又不能不佩服：老天对他这样不公，他却全部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