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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实献血记(二)

(2011-05-07 20:3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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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君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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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胡言乱语

    但一次次的打击并不是能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高尚灵魂的坚持的。这一次,听说单位要组织人员义务献血,郑君实又激动起来:我也要献血!

    其实郑君实上大学的时候,系里就组织过学生献血。当时他就想参加,但哥哥说他身体太弱,不让他献血。想想也是,郑君实从小家里就贫困,上高中、大学时连饭都吃不饱,虽然还没到走路都打晃的地步,但也是瘦的皮包骨。整个高中,他只长了2厘米,四年大学只长了1厘米,体重刚刚一百斤挂点零,又黑又瘦,要不是带着个眼镜,多了那么一点书呆子气,与非洲难民简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鉴于对自己身体的不托底,郑君实还是理智地放弃了这个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冒险的打算。结果一直到了上班多年,他也没有献上血。这成了他心里的一种遗憾。

    对于这次献血,郑君实很想参加,但他却没有直接下决定。这倒不是因为他多么谨慎,而是缘于他胆小怕事、遇事犹豫不决。终于他怀着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的心情,将自己的这一想法汇报给了媳妇大人。“我想去义务献血”,他用带着点颤抖的试探语气向他的媳妇说道,“单位组织义务献血,我想去献血,听说给献血证,直系亲属住院需要输血的话还可以免费”。他媳妇正坐在电脑前上网,平时郑君实跟她说话她仿佛都听不见,这次却很快转过身来说:“愿意去你就去,但你身体行吗?”其实早几年前郑君实就提过献血的事,可媳妇不同意,说他身体不强壮,不让他献,他自己也没底,所以这事就一直没成。这次媳妇倒没怎么阻拦,看来郑君实这几年的斗争有了一定成效。“听说献血对身体也有好处,能促进人体造血,等于用新血换旧血”,郑君实又不失时机地抛出了一个法宝。“行了行了,你愿意去就去,不过一次不要献太多。”过了媳妇这一关,郑君实在人生中的少数几个由自己决定的事中就又增加了一个记录。

     随后的几天,郑君实就在兴奋和紧张中等待着献血的时刻的到来。终于,单位通知明天开始献血。这天晚上,郑君实特意比平时少吃了一点饭,他说这是为了保证血液的质量。第二天早晨一上班,郑君实就到办公室去打听采血地点和时间。大约九点钟,红十字会的采血人员终于来了。单位立刻忙碌起来,一些负责组织献血的干部马上组织人员帮忙布置现场,搬桌子,搬椅子,开暖风,做记录,好一阵忙活,唯恐接待不周,让人家不满意。但接下来在采血现场发生的事情,却让郑君实的满腔热情一下子变成了冷水,继而是对自己义务献血的高尚之举的怀疑和对红十字会的不满和愤懑。这些采血人员一个个面无表情,要说有表情的话,那就是她们的脸全都紧绷着,就像蒙在鼓面上的牛皮一样抻的绷直,训起献血的人像是呵斥孙子:都站好了,排好队,别在这挤着,到那边等着去!声音短促而生硬,就像冰块子似地往你脸上砸。难道这就是红十字会,就是一个慈善组织、一个整天喊着关爱人类的组织的所作所为?要清楚,我们才是义务献血者,我们才是奉献爱心的人,怎么反倒成了我们在求你们红十字会来采血似地。郑君实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高尚的行为换来的不是尊严而是屈辱。本来自己是来献血的,现在却像是牲口一样的被人赶来赶去。看那些采血员,一个个像领导一样高昂着头,正眼都不瞧一眼这些献血者,更是连话都懒得说,只有当献血者讪讪地问一些问题时,才爱答不理或是不耐烦地回答两句,好像她们才是主人,才是高尚的献血者,而这些献血的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的动物一样。眼前的一切,又让郑君实对单位不满起来。采血前,单位曾发过一个通知,要求各部门一定要组织好献血活动,而且各部门的献血人数一定要达到指定人数,措辞还十分严厉。当时郑君实没有多想,认为单位不过是组织献血,没有其他用意。今天一对比却是如此不平:既然是义务献血,为何限定最低人数,这本应该是自愿的事;红十字会的人不尊重我们,难道单位也不尊重自己的员工……

    有想法归有想法,但既然来了,就献吧。轮到郑君实验血了。抽血后,抽血员让他按住棉签的棉球部位,但郑君实不愿用手接触棉球,就去按棉签的木杆儿部位,结果立即招致了采血员的呵斥:“按这儿!”声音不高,但很严厉,充满了不耐烦和鄙视,像一把锋利的小刀一样划过郑君实那颗敏感、高傲的心。望着眼前这个绷着小脸、也就二十出头足足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姑娘,听着从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中飞出的尖刻字眼,郑君实真想大骂一场。但郑君实毕竟是受过党多年教育的人,平时做事总是能顾全大局的,焉能与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简直有失身份。为此,郑君实压下满腔怒火,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走到一旁去等结果。

     开始采血了。郑君实给自己定的采血量是二百毫升。毕竟是第一次献血嘛,还是谨慎一点好。但不久郑君实就发现,前面献血的同事根本没有献二百毫升的,即使有,也被采血员动员为四百毫升了。采血员就两句话:体重超过一百斤没有?超过一百斤献血四百毫升没问题。当有人问能不能献三百毫升时,答我们没有三百毫升的采血袋!这又使郑君实那颗有点迂腐的大脑产生了疑惑:既然是自愿献血,为何要劝别人多献,献血多少不是自己定的吗?为何不备三百毫升的采血袋,中学生物课上不是说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献血三百毫升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吗?也没说过献四百毫升不会影响健康啊?难倒当年的课本写错了,还是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了血旺了。既然不能献三百毫升,为何不劝人献二百毫升而干嘛劝人献四百毫升呢?

    还没等郑君实想明白,就轮到他献血了。坐到椅子上,伸出胳膊,郑君实感到自己就像被放到砧板上的鱼,随时就会被宰掉。果不其然,采血员看到他填的采血单上的献血量是二百毫升时,就对他展开了攻势,郑君实在这一刻就感到:完了,顶不住了,由不得自己了,还是让人家痛痛快快地抽吧!就在郑君实做出豁出去的决定时,采血员又发现了问题:你有胃溃疡吗?原来在病史一栏里,郑君实在“是否有胃溃疡”上打了“√”。“啊,可能有吧,我没检查过,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有。”郑君实老老实实地回答,“啊,没事的,轻微的胃溃疡不影响献血,我给你改过来啦啊。”采血员的脸上浮起了难得的笑容。但在郑君实的眼里,却越看越像狼外婆的笑容:一个美丽的陷阱。真是黑啊,她们要强抽我的血还要不留一丝痕迹!

     终于采完血了。郑君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都来询问感觉怎么样。郑君实强打精神说没事挺好。这时,有一位同事说,我觉得医院为病人输血不应该收费,这血都是我们无偿捐献的,医院却用我们的血去赚钱。“是啊,前一段时间我的一个朋友住院了,输了三百毫升血,差不多花了三千元”,一个同事接口说道。听着同事们的议论,郑君实更加懊丧了。看着自己献血得到的纪念品:一个小工具箱,里面装着几样劣质的扳手、锤子、螺丝刀,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百元,郑君实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早知这样,干嘛非得来献血。他感到自己的高尚行为现在已经变得一钱不值,反而成为被人牟利的手段,自己失去的不仅是血液,而且是尊严。他想,就算是被强奸也不过如此吧。自己看得很高尚的行为,就这样被人家像擦脚抹布一样丢到了垃圾桶里。

     回到家里,郑君实感到心有不甘,上网一搜,关于红十字会采血的事,负面消息多得数不清。一篇文章说,美国红十字会工作人员的工资和整个组织的日常开销,都是靠卖志愿者的血得来的,说每年都有一半的卖血所得资金被贪污。一篇文章说,在中国的一个城市,一个义务献血者看到当地的血库告急,赶着去献血,却被告知低于二百毫升不采,并且说没有准备三百毫升的袋子,实际上就是你要献血就只能献四百毫升。有一篇文章说,医院卖给患者血,是因为血库收了医院的钱,就是说医院的血是从血库买的;而血库的人则说,他们不是卖血,只是收取了一点血液保管费用。真是岂有此理!郑君实一边看一边禁不住叫出声来:保管费?你那保管费是不是也太高了点,一百毫升血的保管费一千多元,谁有血也让我保存保存!郑君实又点开了一篇关于中国义务献血方面的法律条文,其中对义务献血者的补偿规定是有很多限制条件的,什么献血量、献血次数、献血时间、亲属的关系等等,条件很多的,不是说只要义务献血就可以无偿享受输血补偿的。可这些,红十字会的人为什么不向我们宣传呢?当看到其中的一条规定时,郑君实对自己单位的行为又有了新认识:单位组织义务献血,达到一定数量,就会得到奖励!怪不得这样尽力呢!看到这些,郑君实又气愤起来,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血从身体里不断地向外流着,流着流着就变成了钞票,被别人拿在手里眉开眼笑地数着……但这种气愤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悲哀,又能怎样呢?你难道能去红十字会去讨个公道回来吗?算了,还是看一看献血者的注意事项吧。但随着点开的文件,一行字映入他的眼帘,高度近视的人不宜献血!天哪!难道他们没有看到我戴着厚厚的镜片吗?他们没有一点健康常识吗?郑君实悲哀地在心里大叫起来。他再也没有心情想这些事了,他的心渐渐地凉了。

      天渐渐黑了,妻子和孩子还没有回来。郑君实没有开灯,就这样抱着肩膀坐在电脑前,望着不断闪烁的屏幕,呆呆地坐成一个剪影。在忽明忽暗的光影变幻中,郑君实沉沉地睡着了。

     几周后,大概是三周左右吧,郑君实已经记不清了,一个献血证被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可是这时他已经没有兴趣看了,随手把它扔进了抽屉里,因为他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去义务献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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