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银灰色小楼里的女人

在我上班的路上，有一座银灰色的小楼，和周围的平房形成鲜明的反差，不用说这是一家有钱人的宅邸。

每天从小楼门前经过，常常为它的奢华、神秘和不俗而驻足。

多年了，始终关注小楼的一切，尽管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小楼的新奇，与其说好奇，不如说形成了习惯更贴切些。

我每天路过小楼，每天必然要打量一番，好像每天都有不同的感觉，又好像每天都是一样的。

日月侵蚀着小楼，小楼的明光在一点点黯淡下去。

早晨，第一缕霞光照到地上的时候，恰巧我正经过小楼。小楼的银灰色和霞光的金黄色混合出耀眼的光芒，折射过来让人不敢抬头去看。

走远了，再回过头看，那刺眼的光芒，好像从楼里面发出来的，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我曾多次产生幻觉，小楼的上空紫气升腾，顶端站立着一位裹着蝉翼轻纱的仙女，一时间唏嘘不已。

下班路过小楼，西下的夕阳照着小楼的后面。从前面看，小楼的轮廓裹上了一层彩色的光润。像是影视上那些得道的宝刹，又像是大海里漂泊的游船。让人凭空生出一腔悠然自得的情愫来。

多少年来，除了阴天时，天天都是这样的景致。

我喜欢这种景致，下班晚了，为了看到景致，有时要跑到这里，气喘吁吁的在小楼前出神发愣。

晚上，赶上值班，也要路过小楼。

在路灯的照耀下，小楼不再有白天的光润，小楼的的门洞黑黢黢的，好像什么动物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在那里偷袭路人。

大门上边的两扇窗子上的玻璃，反射着惨白的光，正好像鬼魅的眼睛，寒光闪烁，让人周身打颤。

每每夜间路过，我都不由自主想起古堡，想起幽灵，腿颤巍巍挪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动了谁。

哦，在小楼最边上的一扇窗子是亮着灯的，只是昏黄的灯光，让人感到一种压抑。

我对小楼的好奇，不仅是因为小楼很特别，它有很多让人猜想不透的神秘，很多让人思绪不平的东西。

另一个方面的原因，也是更主要的原因。我猜想小楼的主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很多很多的故事。

我生平喜欢故事，也就对小楼的每一天特别的注意，生怕那一天小楼里发生了故事，被别人抢先知道。

说起来，我和小楼的女主人有过三次偶遇。

一次，早上上班，走到小楼跟前，我边走边仰头向上张望，心里好奇怎么从来没见过小楼里的人呢！突然就感到撞到了人，一个刚刚从小楼里出来的人。

我慌忙道歉，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绝色女人，我啊了一声，原地惊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性莞尔一笑，似曾想开口，也似曾没有什么表示，转身往回走。一瞬间，好像一阵轻微的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我回过神来后，分明感到女性的眼神里有着一种孤寂和落寞。在后来一连几天里，我都在那个时间经过小楼，希望再见到那个女性。一天、两天、很多天都再没有见过她，这让我不免失望。

另一次，是在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向上观望，突然女人打开窗子，左右张望一番，好像要找什么人，又好像在看风景，只一忽儿就不见了。

我怕女人看到我，我又期待看到女人。就走出了一段路程，回过头来看着那扇窗子。我当时觉得自己那么虚伪，明明想看女人，却又装着不在意，很随便的样子。

然而，直到脖子发酸，也再没见到女人，心里不免产生失落。

再一次是前几天，女人站在门前，不知道做什么。

我从她身边走过，看到她冲着我微笑了一下，也许不是冲我微笑。

我当时感到她确实冲着我笑，心绪一阵慌乱。我假装被什么绊了一下，故作镇定，梳理一下情绪，长舒一口气，大步从她身边走过。

我没有回头，我感到她的眼睛盯在我的背上，不由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走了。

前天，朋友无意间向我提起小楼。说那女人死了，是上吊死的。女人的男人发了财，和女人来到我们这里。没有人知道男人是做什么的，街坊邻居一起住了多年，少有人见过那个男人。

下班了，我又经过那座小楼，不知道为什么就生出许多惆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