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的爱情能走多远

    四圪塔是个小伙子，小的时候被狗咬了头，后脑勺永远留下了个圪塔，因为在家行四，人们就管他叫四圪塔，时间长了，没有人再叫他大名。

   “四圪塔和城里来的女孩钻进了一个被窝，无异于晴天霹雳，很快传遍了小村的每一个角落。”这是20多年前的一段往事，那一年，四圪塔和城里来的女孩都是16岁，没有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城里女孩被送回省城，那里有她的家，她的父母都是国家工作人员。

    城里女孩路过四圪塔家门前时，撕心裂肺叫着四圪塔，四圪塔跑出来，拿着棍子的父亲追着他。城里女孩高喊快往远处跑，四圪塔围着女孩跑了三圈，女孩流下了眼泪，告诉四圪塔长大后回来找他，四圪塔深情看了城里女孩一眼，飞快向远处奔去。

    城里女孩的父亲因为工作性质经常出差，一年在家里呆不了几天，母亲工作也很忙。在女孩10岁那年，父母将她送来乡下，原因有两个：一来工作忙，照顾不好她，担心她在城里学坏；二来那时候不重视文凭，只要到了年龄，城里非农户人家的孩子，在劳动人事部门报上名，就等着分配工作了。小村里当时有不少人家寄养着城里的孩子。那时，孩子们不像现在成熟的早，他们一般都没有意识到城里和农村出生的孩子有何不同，正因此他们才会亲密无间，能够很快熟悉起来，建立起纯洁真诚的友谊。

    城里女孩当初来到小村后，一时难以适应小村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城里和农村有着太多的不同，她和姥姥一起生活。姥姥为她在村小学办了插班手续，和四圪塔是一个班。四圪塔是个热情的男孩，同她姥姥家是前后邻。姥姥叫过四圪塔，让他多照顾城里女孩，四圪塔愉快地答应了。从此他们成了最要好得的朋友，在六年的时间里，他们之间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和感情。

    城里女孩走了，人们经过了短时间的议论，小村重新回到了往日的平静。在村里人看来，这不过是两个未曾更事的孩子，做下的一件荒唐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过不了几年人们就会完全忘记。四圪塔从此经常出现在村口，静静的望着远方的小路出神，那是城里女孩来时和走时经过的小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只要四圪塔有时间，定会出现在村口。他一改过去爱说爱笑的习惯，变得愈来愈沉默寡言。女孩走了20年了，四圪塔已经两鬓斑白，父母先后过世，十几年前开始一个人生活，曾经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他一次没同姑娘见过面，现在眼看老了，也想有个家了。

    早晨刚起床，两只燕子就飞来了。四圪塔家四檩上有一个燕子窝，每年这个时候，燕子就回来了。四圪塔看看天色，阴得很沉，好像要下雨。他的心情一如这天气，被滚滚的乌云压得透不过气来。四圪塔看看叽叽喳喳的燕子，想想村东头的寡妇就要嫁过来，狠狠心拿起一根竹竿，慢慢地捅向燕子窝，嘴里嘟囔着，你们该走了。四圪塔捅燕子窝，为自己找了两个理由，刘寡妇要嫁过来，肯定不愿意看到燕子窝。趁燕子刚来还没有孵小燕子，让它们到别处去做窝，也算对得起它们了。随着燕窝的落地，燕子飞出了屋，它们在门前盘旋了一阵子，才很不情愿的缓缓飞走了。

    这个燕子窝，说起来已经有年头了。农村里对燕子窝有一个说法：一檩穷，二檩富，三檩做豆腐，四檩落绝户。燕子在谁家四檩上做窝，肯定要被捅下来。四圪塔不迷信这些，父亲拿着竹竿，要捅的时候，被四圪塔拦了下来，在他的心里，一直想着城里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小名叫燕子。

    村东的刘寡妇死了丈夫，一个人觉得艰难，看上了四圪塔，四圪塔答应了。

    燕子飞走了，天也放晴了。

    四圪塔的心境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句连他也说不清的歌词，南腔北调的哼起了“爱上一个不愿回家的人……。”

    16岁那年的爱情，四圪塔坚守了几十年，有人说他傻得可以，因为他和城里女孩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他却等了几十年，怎么说都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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