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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鬼敲门

(2009-06-06 23:03:17)
标签:

小说

童年

假鬼敲门

杂谈

分类: 小说

小赢是个热爱科学的孩子,在重理轻文的年代脑子好是最令对孩子开心的评价,但是小赢从来没有在考试上取得令人信服的成绩,比如没有通过奥数显示超人的智力。只是热衷于对科普知识的阅读,并有对各种实验跃跃欲试的兴趣,从人们的意识上不能构成对他脑子好的断语的充分条件。

 

满脑子奇怪的想法的小赢仿若特立独行的知识分子引起了异议,小赢总是用但丁的名言“走自己的路,让人家说去吧”宽慰自己。小赢不知道但丁是谁,更不清楚这位意大利诗人的艺术造诣和思想境界,这句话是他买的一本二手科普读物扉页上写着的。如果小赢日后增加了修辞的本领或是具有了愤世嫉俗的脾气秉性他会说:“在螃蟹看来一个朝前走的人是多么的可笑!”

 

小学五年级期末考试前还在读闲书的孩子肯定招家长的批评,小赢手中的科普就被夺走了。但是书中有四个字却一直在他的脑中如过山车般的翻转——假鬼敲门,实验的酝酿就像对世界杯决赛的期待。跑出考场的小赢像磁悬浮列车马力十足地奔驰,这种心情是不能用归心似箭来比喻的,因为归心似箭是个很不恰当的比喻,箭有个雅称叫“忘归”,归的本意是嫁女,无论从哪种角度去分析,“箭”和“归”都是与家背道相驰的,而小赢却是一路狂奔向家的。比喻的漏洞很少有人发现,因为缺乏一种执着,小赢就是有一股认真的劲头,比如他对假鬼敲门的好奇。

 

小赢拿起按照家庭契约在他回家后就会出现在书桌上的科普读物,那本书是这样介绍假鬼敲门的:“夜间静卧时,闻有人敲门,问之不答,启之无人,寝后复然,则终夜不堪其扰。方用:(中药)天南星为沫,以醋调之涂纸上,贴于门上,则打门之声不绝。”看到这段文字,小赢仿佛见到主要是经常和他打架的大森家的窘迫的表情,深夜一次次的打开门,一次次的东张西望,一次次的摸不着头脑并伴着恐惧的关门和开门……想到这里,小赢不禁笑了出来。

 

恶作剧的心理促使小赢急不可待地尝试,就像中国的原子弹氢弹都在自己的领土引爆一样,小赢瞄准了自家的大门。母亲进门后,小赢就喊着:“妈妈,给我点钱,我要去买天南星。”天南星在小赢母亲脑中旋转,仿佛是在判断它是水内星还是冥外星,在不能确定的前提下她用中国人特有的思维方式说:“你把月亮给我,我就给你钱买天南星!”小赢继续解释着:“妈妈,天南星不是星球,是一种中药!”“那药店的人也会说,你给我北斗星,我就给你天南星!”她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小赢的脸就像手中的拿着被水浸泡不能兑奖的彩票般的沮丧,怨气就像刚掏出炉膛的略带余温的煤灰被浇上一壶开水,说着“讨厌”,找他爷爷去了。

 

小赢的爷爷是个评书谜,他清楚单田芳袁阔成等人的经典段子就像熟悉二十四个节气,没事的时候还给大伙儿讲上一两段,他能把水浒一百单八将倒背如流,绘声绘色地讲述桃园三结义的故事,而不会怀疑真实性。小赢长了记性和爷爷说,他要买中药天南星做个实验,妈妈不给钱,还不可理喻地说什么买月亮。爷爷鼓励自己的孙子问他是什么实验,当小赢说要做假鬼敲门时,爷爷望孙成龙的脸色像电视换了频道,充满画外笑声的蹩脚短片变成了催人泪下的台湾苦情剧,“小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非呢,鬼神岂是可以随意招惹的,纣王就是得罪了女娲才亡国的!”自幼在学校中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小赢不能接受爷爷的反诘,他说那些都是胡编的不能相信,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爷爷被渎神的语句震慑,仿佛一个多世纪前尼采说“上帝死了”!继而大骂小赢混帐,大逆不道,想引鬼上门咒他早死。按照通常的理解爷爷应该是瞪着眼用拐杖指着小赢叫骂的,而事实上爷爷是坐着骂的。小赢还没有和爷爷解释清楚假鬼敲门只是个实验,他想验证一下民间的巫术,戳穿迷信的把戏,爷爷一怒之下给了他一巴掌,小赢就如同爷爷和别人所说的“兔崽子夹着尾巴逃跑了!”

 

小赢一脸沮丧地等着父亲回家,好继续他实验假鬼敲门的愿望。小赢迎上下班回家的父亲:“爸爸!我考得不错,我想做个科学实验,得买点天南星!”小赢父亲被天南星击倒,以为小赢要弄个球星大战的宏伟计划或是被动画片冲昏了头脑,于是说:“别整天胡说八道了,明天给你买点刚下了的荔枝吃!”小赢急忙解释了天南星是一种中药,不是阿玛尼西服和LV皮包,以及他要做的假鬼敲门的科学实验,希望引起父亲的重视和支持。可是得到的只是“倒霉孩子,干点什么不好,非得招鬼惹神!一边玩去!”的奚落和后背一巴掌的奖赏,还不停地说“把成绩弄上去才是真的,别整天搞没有用的东西!”小赢兴高采烈的情绪像一只被挂在屋檐上的风筝,本欲腾空翱翔却止步于起飞。

 

挨了打的小赢哭着跑了出去!一个人在河边溜达,到了饭点也不回去,被他母亲逮个正着,按照人们通常的说法是提着耳朵回家的,其实是被一路训斥。小赢赌气不吃饭,在屋里折腾,口里不住地叨念。“缺德孩子,气性还不小”小赢的父亲对他母亲说,于是家长采用了一个怀柔政策,说改天去市里的药店问问去,跟前的不卖中药。小赢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继续他做假鬼敲门的美梦,想着自己实验的成功,想着邻居大森家的恐慌,他们六神无主仿佛是被鬼神戏弄,好好教训这个混蛋小子的快慰在小赢的心头燃烧,就如同太阳一样的升起。当然他是听不见,他母亲一直在床头和他父亲叨念:“请神容易送神难,得趁早让小赢死心,任着小赢胡闹,就是把他火里推!”他父亲也感慨道:“还不是你给宠坏的,天天那本闲书看,都看出要折腾神鬼了,这学是怎么上的,越来越不懂事了,要是小赢出了什么灾什么难,跟你没完!”

 

第二天,小赢母亲搪塞小赢说,已经托人去市里买;第三天,小赢母亲说,单位的同事说市里没有,下回有时间再去的话,给仔细看看。大失所望的小赢不依不饶,非要闹着父母带着去市里玩,一定要仔细地在药店里找找。小赢父亲带着他来村头的药店看看,那个曾给他瞧过病的医生说:“如果饭店卖月亮,药店就卖天南星!”医生出乎意料的解释让小赢觉得就像是到了《变形金刚》中五面怪将无罪者喂食机械鲨鱼的审判法庭。气急败坏地说医生是骗子,又挨了父亲的一巴掌。

 

没有实验假鬼敲门的小赢却像是被鬼上了身,他发烧了,口中都是胡话,句句不离天南星和假鬼敲门。村里的医生出诊给小赢打了针,开了几副药,说几天就没事情了!爷爷赶来给小赢看看屋里是否有脏东西,烧纸驱邪。可是第二天小赢还是发烫就给送到镇里的医院,医生们忙着输液打针治疗,还说建议去市里看看有没有药物中毒的迹象,小赢的父亲一个劲地抱怨,这还没做实验了就发烧了,真的招鬼惹神那还得了!小赢母亲比较心细给,随身带着村里开的药递给了医生,让他们化验化验。转天脑门上放着冰袋的小赢开始退烧,逐渐可以和家长交谈了,这才叫父母松了一口气。医生说,前几天孩子打的针是假的,都是生理盐水,幸亏没有副作用,嘱咐他们孩子生病了要来正式的医院。

 

在医院躺了两天的小赢终于出院,他不失时机地问医生关于天南星的事情,医生是学西医的,不清楚天南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总听见孩子的家长说都是天天要买天南星惹得祸,于是就随口答道:“那是一种珍贵药材,国家保密配方药剂,大约只有在北京可以买到吧!”这个专业性的答复颇让小赢的父母满意,孩子知道这个东西很贵重,就不要嚷着要买了,小赢不是一个爱花钱的孩子。

 

为假鬼敲门挨了三巴掌的小赢继续读着他的科普,继续寻找着新的实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戏弄大森家。大约暑假过了一半,他在市里读师范学院的堂姐来了他们家,堂姐是小赢家族中的第一个大学生,一直很受小赢的重视,堂姐的《十万个为什么》启蒙了小赢的好奇。小赢迫不及待地问了堂姐天南星和假鬼敲门的事情,对于学语文教育的堂姐来说,这两样东西和相对论或是什么高深的数学知识一样令她费解,她发扬了心理学的一些简单的知识,问了小赢他是如何筹备这个实验的,并随口赞扬了几句这个未来的科学家。心理有了把握的堂姐对小赢说:“天南星这种中药是很稀少的,就像做原子弹的铀235一样珍贵,以前有的也被那些巫师们给挥霍了,科学家们在中国四处寻觅,终于找到了一点,成功地实验了假鬼敲门,一举击碎了巫师们的戏法,告诉了人民要相信科学,远离迷信!”

 

小赢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找到了射入金球般的快慰感,把这个道理迅速地告诉了父母和爷爷。在没有互联网知识不能有效共享的时代,小赢期待着开学后和老师同学们显摆显摆他的最新科普发现——假鬼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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