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县志》点校附录
(2017-10-29 15: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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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县志》点校附录
应邀点校刘祖宪《道光安平县志》,分任卷十《艺文志》,其中彭而述《游天台山记》等引文与作者原稿出入较大,校不胜校,因取原稿录附。因体例不合,不得骥附,不忍弃置,放入博中。
游天台山记
彭而述
天台之游,先是,庚子岁,予自楚入滇,曾一览焉,意中耿耿,常有此山。会甲辰又六月廿八日,予复以滇藩过,为偿前愿,是日宿平坝。
戍守备卢君大济驰肴榼往观。至三十里外,则见孤山壁立,戍削遥空者,为下车,策马从田塍中行。得小阜,有石门,又稍平,即山麓,可策马而上磴,凡数十折,乃入山之城门。城门内有厦屋数层,历落参差,悬岸壁上大树数十围,其皮半死半生,插云霄。乍入如鸡犬巷、牛圈马栏,声闻四远。上面多居人,妇子杂沓,苗仲之所盘桓。仓庾、豆釜,堆满房栊。群房连亘,高高下下。束身而进,不可穷。拂几,经册俨饬,四窗轩敞,万山腰脐间。未审此山由来,询老僧,曰:此某某,此某某。僧但指方所曰:某蜀、某越、某滇分界而已,亦不能详举,大约皆黔也。
黔在汉武始开,夜郎君长,见于《汉书》,其实未开,境土尚多。今之由黔入滇路,大率自明始。此山寺之立,自万历十八年僧白云始,开山卓锡于此,今日为滇黔所必经之路,由此得名于人间,时时与中国相见,皆二祖力也。山北四十里有一水,名思腊河,号曰水西,安氏居之。相传为济火之后,雄长一方,自天启时乃割六卫与明,种类实繁,幅员大可千里,与此山仅衣带耳,时相抄盗,为番汉之界矣。今将军亲率三军,创其地,殄戎首,以启开辟以来未有之疆土,他日王化归来,壁垒烽燧尽撤,则此山可以无事防守矣。又问僧自三十年兵燹来,孙渠割据,民夷受荼毒,不堪命,此寺何以无恙?则此中屯聚藏蓄,有以生息此方之性命,非偶然矣。宜其不为游观之地,而[为]封殖之场也。又颇怪大变以来,都邑、郡县,城郭瓦解,此寨常存,其以其小而忽之矣!
山高百余丈,纯石无寸土。西、北二面皆削壁,天生石楠诸树荫山身。周围凿石砌之,高与山等,宽平称是,贮可千人。井在山足,若大盗攻之久则苦渴,是亦山民之急智乎?
又记:
安顺迤东三舍而遥,有山曰天台,旁道而立,凭空结撰,四壁无依,林木葳蕤,迥出云表。行人心异之。予马首经过,骇瞩良久,乃解骖平芜,徐步山麓,见其半壁戍削,崚嶒孤起。又兼僧俗错居,瓦屋连云,如结菡萏,虽仰面审视,神飞山椒矣。
是日,右股方病风湿,苦躋胜,乃命二卒掖而前。始犹坦,继稍峻,周围山腰大树如蟒。喘汗者数,乃陟山门,层折而上,行暗室中,扪壁匍匐,忽遇暄霁,是惟阶除,是惟罘罳,敛躬游庑,隐房曲榭,乃及广阅,登绝巅焉,则已身在云霄矣!
乃询老僧,考厥四履,南望苍梧,西眺昆明,览五溪之云物,瞻犍为之鸟道,曰:此四隩神阜,滇黔绾毂之会也。顾此山有数胜:亭然中立,不借偏党,有丈夫独立之概焉,此一胜也;高台斗绝,攀援莫附,仓庾畜牧,襁属而至,为土人生息,永绝钞略,此二胜也。有此二胜,则此岩然一刹,凿山开道,非登眺游衍之场,乃居人生聚之本、食货之源也。于此想见国家盛时,城郭之设以及乡村堡塾之相望,无非有备以扞牧圉耳。迨其后一无可恃,因知此山僧之有功德于州里,何必守令哉!
僧又为予言:“近日水西兴师,徭役烦重。老衲负戴佐县官之急,惫矣,长者能为一言请命乎?”予应之曰:“是乌可已哉!且汝不忆天启之已事乎?一夫不逞,贵阳城下餍肉流血矣。止以六卫虽归,水西未复,此黔中膏肓,亦西南之忧也。今将军提各路征镇之师,迅扫蛮庭,庶其蚁穴一空,率土悉入职方矣。贤者当为天子死边陲,况国赋哉!且汝等坐此穷山,得以养安享无事之福者,谓非此数仞数椽哉?若使水西既下,则同轨一统,不必人私盖藏矣。即使毁垣撤篱而人无晨服之警也。”僧谓予言良然,遂释杯盘果核,作下山计矣。时甲辰闰六月廿八日也。同游者为儿子四人。(摘自彭而述《读史亭文集》卷九)
重修安平县学碑记
田雯
安平之有学,自前明崇祯庚午始,越今康熙庚午,盖六十年矣。夫以六十年之久[],其间兵燹多故,茂草丘墟者几何年?学兴而人才以成,学废而人才以坏,泥是说者,果信而有征欤?窃考十五国之风,郑在周畿之内,非无学校也,《子衿》三章,城阙佻达之刺,诗人伤焉。子产为政,舆人诵之,以为能教其子弟,而当时有毁学校之说,无禁其非者。鲁,礼义之邦也,泮宫之作,犹待僖公,则从前阙略可知。然士之生其时者,概不乏弘通俊伟之英,足以从政而显于当世。此其故何也?若是,则人才之成坏,似无与于学校之兴废。吾儒反覆不得其说,舛谬游移,而申、韩、庄、老之习,诡言邪行,蠭谈涌辩,无惑乎纷纷日启世道人心,不亦大可虑耶?
余尝论之。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盖为民之愚者言之也,民之秀则可使知者,惟其知,可以行其教,则士为贵而学之所关为最大。先王之教,知、仁、圣、义、中、和曰六德,孝、友、姻、睦、任、恤曰六行,礼、乐、射、御、书、数曰六艺。士之荡检踰闲、率循罔谨者,必驱之于学,以约结而感发之,则学者所以行其教之地也。夫士自束髪受书,冠儒冠,衣儒衣,为学官弟子,进退揖让,曰:我仲尼之徒也。人见之,亦曰仲尼之徒也。冥冥然仲尼之徒已耳。一日挟诗书,历山川,东游吾乡阙里,流连洙泗之间,登其堂而肃然以敬,观其车服礼器而悠然以思,遂莫不奋起其文章道德之心,而恨不得厠名于七十二人之列,则郡县之必立圣人之宫以俎豆圣人,职此故也。有学而后教可以行,有行其教之地而后人才有所从出,余是以深为安平幸也。
已已嘉平,奉朝命往滇,治蜀叛番狱,过其地,正经营之始。相其形势,面对五峰,天马、金鳌诸山环拱左右,规模粗定,视前庚午加广。询其捐俸从事,则广文张君之珮之力居多云。诸生之美秀、文采可观者,群拥马首而前,曰:学之兴也,丐公一言为记。迟岁馀落成,复来请,故书此以示之,使勒诸石。(摘自四库全书本田雯《古欢堂集》卷三十)
重修安平县学记代同年王志山
陈法
今天子御极之二年,亲诣太学行释奠礼,乃颁“生民未有”御额于各省学宫,又敕所在有司,随宜修葺。煌煌乎重道崇儒之盛,千载一时,猗与休哉!其年三月,某奉命视学黔中,巡历各郡县,所至学宫,皆以时蠲除黝垩,罔或隳厥守,又叹圣天子德化之隆,无远弗届,风流而令行也。
安平旧有学在城中,后移于东郊,雨隳潦毁,倾圮殆尽。余同年进士晋江颜君来宰是邑,与其绅士谋更新之,事载颜君所自为题名《碑记》中。既落成,以间问记于余。
夫黔皆崇山峻岭,而平邑独多沃野,学宫直治城东,平川萦纡,诸峰回合,士之登甲、乙科者尝不乏人,形家者言谓地灵乃尔,其信然耶!先是,金坛于君采以名进士来宰是邑,有道德而能文章者也。课士不倦,士率其教,皆质朴勤学。余同年检讨陈君定斋亟为余称之。今颜君又以名进士宰是邑,温良慈惠,民之歌其德服其教者与于君等,以为皆可祀之瞽宗者。以一小邑而两得贤人君子为之师长,以养以教,亦何幸与!凡教之法,贵于渐且久,而良有司不常有,是以难也。今平邑独数得贤人君子为之师长,而颜君适继于君之后,教其质朴勤学之民。今方新其学宫,使诸生以时习礼,观升降揖让之容。读书讲习其中,则余所谓渐且久者,将于是乎在,其教之成焉必也。
余有造士之责,既不能躬与郡邑之士相与讲切,又不能使郡邑之有司皆若颜君者以教之,是以独嘉颜君之能举其职,而窃为平邑之人是幸也。自今以往,士其益务无怠于学,颜君勿鄙弃其民,而幸终教之。本传注以发微言之奥,敦行谊以为风俗之本,有人才以备国家之用。余于试士暇,得拜手以观厥成,以共承圣天子崇儒重道之化,是又余之幸也夫!因书之以复颜君,且示诸生,而告后之继颜君而宰是邑者。(摘自常恩《安顺府志》卷四八)
《易笺》自序
陈法
《易》之为教,虽曰精微,然道不外人伦日用,《易》所言者,人事耳。术数之家,支离破碎,非圣人之本意,顾其言简严,又因象数难明,诸家因文解义,未能犁然有当于人心。
余之病此久矣,山中无事,究心数十年,时有札记,不忍弃去,因加抉择,荟衍为说。程子云:解经不妨不同。朱子尊信程子,而《本义》乃与《传》异,故今所解与《传》异者颇多,同者亦敷畅厥旨,凡与明义耳。若如汉儒株守师法,党同伐异,又岂昔贤之所许也乎?
昔郑康成为《毛诗笺》,张茂先谓其不敢言注,只笺择其不明者耳,故余于《易》亦云。黔中安平陈法定斋序。(摘自常恩《安顺府志》卷五一)
平坝
谢肇淛
愁云三月风满溪,一日一程西更西。
鬼门关外无相识,头白老鸦朝暮啼。
(摘自《安顺府志》卷五三)
杨氏节孝诗
孙濂
吾闻周氏之贞心比瑶台雪,又闻姚氏之贞啼感燕门血。
吾黔节妇杨孺人,坚操堪与鼎足列。
十八于归事舅姑,衣服膳羞必精洁。
相夫治内井井然,欢承堂上亲心悦。
结缡四载失所天,身如槁木生机绝。
月为惨淡天为昏,哀极发声声转咽。
呼天几欲以身殉,念有双亲髦且耋。
又念遗孤甫二龄,一发千钧此一脉。
母代师劳教以贤,妇兼子职养无缺。
荧荧篝火彻寒霄,札札机声鸣不辍。
天重松柏冰霜多,椿萎萱谢哀逾节。
苦荼甘茹四十年,克家有子力已竭。
自古潜德发幽光,凤衔丹诏来玉阙。
矗矗棹楔树风声,式化里闾名不灭。
况有孙游庠序播书香,伫望金章玉篆赐叠叠。
(摘自《安顺府志》卷五四)
登天龙山
刘起春
籐箩尽处藓为梯,上到青霄望转迷。
问讯老僧无甲子,依稀犹记夜郎西。
(摘自《安顺府志》卷五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