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物蒙求

[宋]方逢辰 撰

名物蒙求题辞

    古人八岁方入小学，今人五六岁即令之吾伊，比如闢混沌之天，難以多歧，对相以象教，百家以姓教，无非欲易指点、晰本支。然既其文，勿既其羕，未若宋方蛟峰老人所著《名物蒙求》，列天文、地舆、人伦、草木、鸟兽、时令、饮食、衣服、宫室、器用，井井有伦，而中▉【凤麟按：字左氵右亟】淑慝劝诫，文成章而义淹贯，养发端，终身裨益。《易》曰：多识前言往行。孔子曰：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则辨名物者，多识之资也，而况所藏名理不乏乎！予故预为蒙求第一编，与天下贤子弟共之。时万历乙巳上元日，古檇李周从龙彦云甫题。【凤麟按：此本中逢题“骈骥堂”三字。】

序

    童蒙未识宇宙内事，虽此身不识其所从来，况同胞同与者乎？法当从事物上起。予弱冠时业书馆，苦于初学聪眀不开，为作《蒙求》一卷。教之以天髙地下，万物散殊，人物之大原，人伦之大本，次及其饮食、衣服，切已日用处，使之先识其名，次通其义。积习既久，虽木石之愚者，亦豁然为之开明，然后知天地间无不可教之人。伊川程颐先生曰：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然后当脱然有贯通处。初学之学，虽与大学之格物不同，然太极之冲漠无朕者，岂在万象森然之外哉？此之所教，特先其近者小者，而所谓远者大者，亦不离乎此而已矣。丙子后，有朋友拾得此本于兵革煨烬之余者，持示予，问所为作之意，遂为道其所以然。【凤麟按：此序录自《蛟峰文集》卷四，作于至元十四年秋。】

宋方状元名物蒙求

宋淳安放逢辰 撰  明檇李周从龙 刊

天尊地卑，乾坤定位。【眉批：乾卦三画，皆奇象；坤卦三画，皆偶象。】【凤麟按：此本上三分之一为眉批。】

轻清为天，【侧批：气清而运转。】重浊为地。【侧批：质重而坠下。】

丽乎天者，日月星辰。

润以雨露，鼓【侧批：动物。】以风霆。【侧批：雷电。】【凤麟按：此等批或周氏刊刻时所作，便童蒙也。今择其要者录之，以见一斑云。】

云维何兴？以水之升。【侧批：水气自下而上。】

雨维何降？以云之烝。

阳为阴系，风旋飚回。

阳为阴蓄，迸裂而雷。【眉批：阴气凝固，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舍而为风；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张子云。】

惟霁斯虹，惟震斯电。

散为烟霞，凝为雹霰。【眉批：雨冰曰雹，积雪曰霰。】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往来进退，消息盈虚。【眉批：由有渐无曰消，往也、退也、虚也；由无渐有曰息，来也、进也、盈也。】

时乎阳明，宇宙轩豁。【眉批：屋上尊为宙，下覆为宇。】【凤麟按：“宇”侧批曰：天四际。“宙”侧批曰：天顶。】

白日青天，光风霁月。【侧批：日出时之风。雨止时之月。】

时乎阴浊，霿雾混茫。【眉批：天气降，地不应曰霿；地气发，天不应曰雾。○凤麟按：《说文》：“天气下，地不应，曰霿。霿，晦也。从雨瞀声。”又曰：“地气发，天不应曰霚。”《尔雅·释天》：“天气下，地不应曰雺。（注：言蒙昧。）地气发，天不应曰雾。雾谓之晦。（注：言晦暝。）”今又有所谓雾与霾者，则非古人所意想矣。】

曦娥受曀，彗孛生芒。【眉批：日光赫盛曰曦。嫦娥窃药奔入月。○星如彗扫曰彗，星反常曰孛。】

是以圣人，抑阴崇阳。

《诗》防霰雪，《易》戒冰霜。【眉批：《诗》云：如彼雨雪，先集维霰。○凤麟按：见《诗经·小雅·甫田之什》。《易》曰：履霜，坚冰至。】

丽乎地者，山川岳渎。【眉批：流水曰川，大山曰岳，水注海曰渎。○凤麟按：《释名》曰：“天下大水四，谓之四渎，江河淮济是也。渎，独也，各独出其所而入海也。”】

高平为原，窈深为谷。

山脊曰冈，山足曰麓。

邱言其高，阿言其曲。

土山为阜，大阜为陵。

岩崖岛屿，巘嶂岫岑。【眉批：石立山上曰岩。山边曰崖。小山在水中为岛，在平地为屿。山如覆甄曰巘，山阻曰嶂。山有穴曰岫，山小而高曰岑。】

孤峰峭壁，绝峤平峦。【眉批：山锋曰峰，山如城曰壁，山锐而高曰峤，圜峰曰峦。】

凡此之类，皆名为山。

滔滔者水，涓涓者泉。

激为滩濑，深为潭渊。【眉批：水浅而急曰滩，水流沙石上曰濑，川流深汇曰潭，回水曰渊。】

 

有涯有涘，有源有流。【眉批：水边曰涯，待渡处曰涘。】

渡口为津，沙碛为洲。

池泽陂塘，渚汀浦溆。【眉批：凿地锺水曰池，止水为泽，泽之障者曰陂，池堤曰塘。洲际曰渚，平洲曰汀，小川入江潮汐所通曰浦，小浦曰溆。】

坎井波涛，皆隶乎水。【眉批：风荡曰波，洪波曰涛。】

小路为径，通道为衢。

闹则市井，静则郊墟。【眉批：城外曰郊，平旷可居处曰墟。】

林圃苑囿，皆谓为园；

畦畴垅亩，皆谓之田。

高原下隰，西陌东阡。【眉批：田间路，东西曰阡，南北曰陌。】

一耒之土，万民之天【凤麟按：“天”侧批曰：所仰望。】。

尊为京都，卑为郡邑。

高城深池，重关叠壁。

洞蠡灭苗，崤函亡秦。【眉批：洞庭、彭蠡，三苗恃为险。崤函谷，秦恃为险。】【凤麟按：当云崤山、函谷关。】

险不如德，地不如人。【眉批：吴起云：在德不在险。孟子云：地利不如人和。】

中于天地，惟人最灵。

耳目鼻口，具人之形。

得其清者，【侧批：天地之清气。】圣人贤人；

得其浊者，【侧批：天地之浊气。】愚夫凡民。

读书为士，耕田为农。

行商坐贾，技艺曰工。【眉批：行货曰商，居货曰贾。】

是谓四民，各有所业。【眉批：四民：士、农、工、商。】

其为士者，豪俊英杰。【凤麟按：《淮南子·泰族训》：“智过万人者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豪，十人者谓之杰。”《文子》曰：“智过万人谓之英，千人者谓之俊，百人者谓之杰，十人者谓之豪。”（参见《文选·西都赋》注）《鶡冠子》：“德万人者谓之隽，德千人者谓之豪，德百人者谓之英。”】

秩序【侧批：品第梳理。】五典，维持三纲。【眉批：五典：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君臣以立，父子以匡。

假之者霸，由之者王。

用之【侧批：此士。】则治，不用则亡。

四民之外，僧道医卜。

或为佣工，【侧批：为人用而效工者。】皂隶僮仆。【眉批：人有十等：王、公、大夫、士、皂、舆、隶、僚、仆、台。《左传》云。】【凤麟按：《左传·昭公七年》：“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皂，皂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马有圉，牛有牧，以待百事。”】

人生而群【侧批：聚处。】，不可无教。

君仁【侧批：爱人。】臣忠【侧批：尽心。】，父慈子孝。

别而夫妇，信而友朋。

长幼有序，是谓人伦【侧批：人道之伦理。】。

出而交际，师友主宾；

入而亲睦，伯叔弟兄。

诸姑姊妹，皆父党亲；

曰姨曰舅，母党之姻。

高【侧批：高祖。】曾【侧批：曾祖。】祖父，在己身前；

由己而后，子孙曾【侧批：曾孙。】玄【侧批：玄孙。】。

是为九族，教人亲亲。

妻父曰婚，婿父曰姻。

同姓之亲，宗族百世；

异姓之亲，姑舅甥婿。

生民有欲，无主则争。

乃立之君，辅以公卿。【凤麟按：《荀子•礼论》：“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此以君主为权衡，是媚世也。】

大夫及士，分职朝廷。

外置诸侯，各治其民。

封【侧批：封国。】建【侧批：立诸侯。】一变，为郡为县。

乃置守令【侧批：郡守、县令。】，佐以丞掾【侧批：吏。】。

小争则讼，大争则兵。

乃置军旅，将帅【侧批：碎。】专征。【眉批：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五百人为旅。】【凤麟按：“碎”乃“帅”之音注也。可知周氏时读音。】

以御蛮夷，以遏寇贼。

凡此设官，皆为民极。【眉批：极者，屋脊栋之名，高上中正、【凤麟按：四字今人作“高大上”，然时含贬义。】为人所尊仰者。】【凤麟按：“极”字普通训为“则”。】

民物之初，同一太极。【眉批：太极者，理气统会、大大尊高之称。】

全者【侧批：得其全者。】为人，偏者为物。

物有知者，鸟兽之属；

物无知者，为草为木。

椅桐梓杞，楩柟豫章。【眉批：椅，桐皮梓实。杞，杞柳。楩似梓。柟，香楠。豫章，樟。】

杶桧栝柏，皆材之良。【眉批：杶，似樗而实。桧，叶如杉，身如柏。栝，叶似松而大，实似小栗。】

枫柞梧楸，惟邓林木。【眉批：夸父追日，渴死，弃其杖，尸所渍生邓木。《列子》云。】【凤麟按：《列子•汤问》：“夸父不量力，欲追日影，逐之于隅谷之际。渴欲得饮，赴饮河渭。河谓不足，将走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筠篁篠簜，惟谓川竹。【眉批：筠竹，青皮；篁，竹田；篠，竹箭；簜，大竹；渭川竹，见《史记•货殖传》。】

松柏后凋，蒲柳先零。【凤麟按：《论语·子罕》：“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世说·言语》：“顾悦与简文同年，而发蚤白。简文曰：‘卿何以先白？’对曰：‘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质，经霜弥茂。’”注：“顾凯之为父《传》曰：君以直道陵迟于世。入见王，王发无二毛，而君已斑白，问君年，乃曰：‘卿何偏蚤白？’君曰：‘松柏之姿，经霜犹茂；臣蒲柳之质，望秋先零。受命之异也。’王称善久之。”】

大则栋梁，小则薪蒸【侧批：小薪。】。

棕长则剥，漆茂则刳。

能【侧批：譬人有能。】不如拙，智不如愚。

不才【侧批：不可为才。】自寿【侧批：自得其寿。】，惟樗【侧批：臭椿。】【凤麟按：成玄英疏曰：“樗，栲漆之类，嗅之甚臭，恶木者也。”】惟栎。【凤麟按：《庄子·逍遥游》：“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涂，匠者不顾。’”《人间世》：“匠石之齐，至于曲辕，见栎社树。其大蔽数千牛，絜之百围，其高临山十仞而后有枝，其可以为舟者旁十数。观者如市，匠伯不顾，遂行不辍。弟子厌观之，走及匠石，曰：‘自吾执斧斤以随夫子，夫尝见材如此其美也。先生不肯视，行不辍，何邪？’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为舟则沉，以为棺椁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是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若是之寿。’”】

长恶自伐【侧批：自取斫伐。】，惟荆惟棘。【眉批：荆棘之棘，杂生荆中，木尤多刺，非酸枣之棘。】

桑柘可丝，麻枲可织【侧批：组为布。】。

草木之功，此为第一。

园林富贵，桃李秾华。

清明杏雨【侧批：杏花落如雨。】，寒食梨花。

海棠夸蜀【侧批：蜀地种。】，牡丹盛唐。

药【侧批：芍药花。】翻禁掖，薇【侧批：紫薇花。】对省郎。【眉批：谢玄晖《直中书省》诗云：红药当阶翻。唐以中书为紫薇省。白居易诗云：紫薇花对紫薇郎。】

紫槿朱榴，棣棠石竹。

含笑蔷薇，凤仙罂粟。

荼蘼架上，萱草庭前。

瑞香茉莉，山礬水仙。

孰为幽贞【侧批：静洁。】，一扫浮丽。

冬雪癯梅，秋风老桂【侧批：木犀。】。

南国山茶，散火雪霜。【眉批：苏子瞻《山茶》诗：谁怜儿女花，散火冰雪中。】

兰生深林，自遁【侧批：退藏。】于荒。

濂溪爱莲，陶潜爱菊。【眉批：濂溪周子，道学宗师。陶潜，字渊明，晋征士。】

莲不受污，菊拔流俗。【眉批：《爱莲说》：出污泥而不染。菊，秋花，似遗世者。】

夏葵向日，乃心太阳。【凤麟按：《左传·成公十七年》：“仲尼曰：‘鲍庄子之知不如葵，葵犹能卫其足。’”杜预注：“葵倾叶向日，以蔽其根。言鲍牵居乱，不能危行言孙。”曹植《求通亲亲表》：“若葵藿之倾叶，太阳虽不为之回光，然终向之者，诚也。”】

秋蓉拒霜，以质而章【侧批：显。】。

花发而英，果敛其实，

以充笾豆【侧批：实祭祀宾客之礼器。】，椇榛枣栗。【眉批：椇，俗名甘勾子。】

梅入商鼎，杏登孔坛。【眉批：《商书》云：若作和羹，尔惟盐梅。【凤麟按：见《尚书·说命》。孔传曰：“盐，咸。梅，醋。羹须咸醋以和之。”】孔子杏坛，出《庄子》。【凤麟按：《庄子·渔父》：“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橘不逾淮，荔走长安。【眉批：橘逾淮则为枳。【凤麟按：《晏子春秋·内篇杂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唐杨妃嗜荔枝，置驿生致之于长安。】

仁杏得名，去外食心；

核桃得名，去肉取仁。

樝梨菱芡【侧批：鸡头。】，樱【侧批：樱桃。】笋枇杷。

采莲折藕，沉李浮瓜。【凤麟按：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淝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

梁园椑柿，唐真柑橙。【眉批：《闲居赋》云：梁侯乌椑之柿。】【凤麟按：潘岳《闲居赋》：“张公大谷之梨，梁侯乌椑之柿。”李善注：“《广志》曰：洛阳北芒山有张公夏梨，甚甘，海内唯有一树。大谷，未详。《西京杂记》曰：上林苑有乌椑木。《广志》曰：梁国侯家有乌椑，甚美，世罕得之。”“唐真”事未详，疑有误字。】

大柚小橘，同类异名。【凤麟按：《尚书·禹贡》：“厥包橘柚锡贡。”孔传：“小曰橘，大曰柚。”《尔雅•释木》：“柚，条。”郭注：“似橙，实酢。生江南。”邢疏：“《本草》唐本注云：柚皮厚味甘，不如橘皮味辛而苦。其肉亦如橘，有甘有酸，酸者名胡甘。今俗人或谓橙为柚，非也。”】

孰如五谷，能养万民。

黍稷菽麦，与稻则均。【眉批：高地所种黏者黍，散者稷。稻，下地所种黏者秫，散者秔。】【凤麟按：五谷：黍、稷、菽、麦、稻也。】

种之曰稼，敛之曰穑。

其穗曰颖，其实曰粒。

可酿者秫，可炊者秔，【眉批：“秔”一作“粳”。】【凤麟按：《说文》：“秫，稷之黏者也。”故可入酿。】

惟蔬与菜，可以芼羹。【眉批：园种者蔬，可采者菜。】

蘋蘩召南，葵菽豳风【侧批：《七月》诗。】。【眉批：《采蘋》《采蘩》，《召南》二诗。○蘋，大萍，其叶四方，中坼如十字。【凤麟按：《尔雅•释草》：“萍，蓱。其大者蘋。”邢昺疏：“舍人曰：苹，一名蓱。大者名蘋。郭曰：水中浮蓱。江东谓之薸。陆机《毛氏义疏》云：今水上浮蓱是也。其粗大者谓之蘋，小者曰蓱。季春始生，可糁蒸为茹。又可苦酒淹以就酒。”李时珍曰：“其草四叶相合，中折十字，故俗呼为四叶菜、田字草、破铜钱，皆象形也。”】蘩，皤蒿。【凤麟按：《尔雅•释草》：“蘩，皤蒿。”郭璞注：“白蒿。”】○《豳》诗：七月烹葵及菽。】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眉批：春韭、晚菘二句，周顒云。】【凤麟按：《南齐书》卷四一《周颙传》：“（周）颙清贫寡欲，终日长疏食，虽有妻子，独处山舍。卫将军王俭谓颙曰：‘卿山中何所食？’颙曰：‘赤米白盐，绿葵紫蓼。’文惠太子问颙：‘菜食何味最胜？’颙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时何胤亦精信佛法，无妻妾。太子又问颙：‘卿精进何如何胤？’颙曰：‘三涂八难，共所未免。然各有其累。’太子曰：‘所累伊何？’对曰：‘周妻何肉。’其言辞应变，皆如此也。”】

蒌蒿之苗，荻笋之茁【侧批：初生。】。

苣【侧批：莴苣。】苦荠甘，芥辛莼滑。

脆琼芦菔【侧批：松脆而白如玉。】，甜冰蔓菁【侧批：朱甘而冷如冰。】。【眉批：芦菔，《尔雅》谓之葖。蔓菁与芜菁及菘本一物。“脆琼”“甜冰”，杨诚斋诗云。】【凤麟按：《尔雅•释草》：“葖，芦萉。”郭璞注：“萉宜为菔。芦菔，芜菁属。紫华，大根，俗呼雹葖。”邢昺疏：“紫花菘也。俗呼温菘。似芜菁，大根，一名葖，俗呼雹葖，一名芦菔，今谓之萝卜是也。”○宋寇宗嗣《本草衍义》卷十九：“芜菁，芦菔，二菜也。芦菔，即萝卜也。芜菁，今世俗谓之蔓菁。夏则枯。当此之时，蔬圃中复种之，谓之鸡毛菜。食心，正在春时。诸菜之中，有益无损，于世有功。采撷之余，收子为油。”《苏轼集》卷二九《过子忽出新意，以山芋作玉糁羹，色香味皆奇绝。天上酥陀则不可知，人间决无此味也》：“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莫将北海金齑鲙，轻比东坡玉糁羹。”林洪《山家清供》：“东坡一夕与子由饮，酣甚，槌芦菔烂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食之，忽投箸抚几曰：‘若非天竺酥酡，人间决无此味！’” 杨万里《春菜》：“雪白芦菔非芦菔，喫来自是辣底玉；花叶蔓菁非蔓菁，喫来自是甜底冰。”赵翼《野蔌》：“辣玉甜冰常馔足，不知世有乳蒸豚。”自注：“杨诚斋以芦菔为辣玉，蔓菁为甜冰。”】

西风【侧批：秋时西风应。】菰【侧批：茭白。】芋，深雪菠蔆。

笋蕨葱薤，瓜瓠苋蒲，

可以为齑，可以为菹。

乱为荑稗，反害稼穑。

蔓为藤罗，旁附荆棘。

腐气为菌，朝生夕枯。

阴润为苔，不刬则鉏。

其生无根，曰水上萍。

青蒲翠荇，红蓼白蘋。

待霜葭菼，鸣雨芭蕉。【眉批：葭即荻；菼，初生萑苇，霜可伐。】【凤麟按：《诗·卫风·硕人》：“葭菼揭揭。”毛传：“葭，芦。菼，薍也。揭揭，长也。”】

或比小人，蒿艾蓬萧；【眉批：屈原《离骚》以恶草比小人，以香草比君子。】【凤麟按：汉王逸《离骚序》：“《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脩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虬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其词温而雅，其义皎而朗。”《离骚》：“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为莸【侧批：鱼醒草。】【凤麟按：莸谓马饭、羊麻，非鱼腥草（折耳根）也。】杂薰【侧批：香草。】，为薋【侧批：蒺藜。】及葹【侧批：枲耳】。【凤麟按：王逸《离骚》注：“薋，蒺藜也。葹，枲耳也。”】

或比君子，为兰为芝。

茝蘅芳芷，荃蕙江蓠。【眉批：茝，即香白芷；蘅，马蹄香；荃，即荪；蕙，零陵香。】

丝苓相附，蓬麻夹持。【眉批：下有茯苓，上有兔丝。【凤麟按：《淮南子•说山训》：“下有茯苓，上有兔丝。”高诱注云：“茯苓，千岁松脂也，菟丝生其上而无根，一名女萝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荀子云。【凤麟按：见《荀子•劝学》。】

木身为干，别为枝条。【眉批：附干者枝，枝之修远者条。】

木末曰杪，枝杪曰梢。

方苞为蕊，下承为萼。

结子为实，陨叶为萚。

始生曰茁，再生曰蘖。

复命归根，勾伸甲坼。【眉批：草木受命于地，冬则反复其命，津液归于根，春生则勾者申。种仁者戴甲而出，种核者拆。】【凤麟按：《老子》章十六：“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曰复命，复命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