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民要术

[北魏]贾思勰 撰

【说明】此以四部丛刊本为底。该本影印者题云：“上海涵芬楼借江宁邓氏群碧楼藏明钞本景印，原书叶心高营造尺六寸五分，宽五寸。”【凤麟按：余所藏乃电子扫描版，其余不得而知。】影参以200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缪启愉、缪桂龙《齐民要术译注》本。【凤麟按：此本乃译注者择善而从，无版本价值。另商务印书馆“万有文库”本，亦无多大参考价值。】

齐民要术序

（《史记》曰：齐民无盖藏。如淳注曰：齐，无贵贱，故谓之齐民者，若今言平民也。）【凤麟按：原为双行小字夹注。原“民”字皆作“人”，避唐讳也。“若”原误“古”。○《史记•平准书》：“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集解》引如淳曰：“齐等无有贵贱，故谓之齐民。若今言‘平民’矣。”】

后魏高阳太守贾思勰 撰

盖神农为耒耜，以利天下；尧命四子，敬授民时；舜命后稷，食为政首；禹制土田，万国作乂；殷周之盛，《诗》《书》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管子》曰：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传曰：人生在勤，勤则不匮。语曰：力能胜贫，谨能胜祸。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避祸。故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国以富强；秦孝公用商君，急耕战之赏，倾夺邻国而雄诸侯。

《淮南子》曰：圣人不耻身之贱也，愧道之不行也；不忧命之长短，而忧百姓之穷。是故禹为治水，以身解于阳盱之河；汤由苦旱，以身祷于桑林之祭。神农憔悴，尧瘦癯，舜黎黑，禹胼胝，由此观之，则圣人之忧劳百姓，亦甚矣！故自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勤、思虑不用而事治求赡者，未之闻也。故田者不强，囷仓不盈；将相不强，功烈不成。

《仲长子》曰：天为之时，而我不农，谷亦不可得而取之。青春至焉，时雨降焉，始之耕田，终之簠、簋，惰者釜之，勤者钟之，矧夫不为，而尚乎食也哉？《谯子》曰：朝发而夕异宿，勤则菜盈倾筐。且苟无【凤麟按：原作“有”，据译注本改。】羽毛，不织不衣；不能茹草饮水，不耕不食。安可以不自力哉？

晁错曰：圣王在上而民不冻不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为开其资财之道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能以有民？夫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粟、米、布、帛，一日不得而饥寒至，是故明君贵五谷而贱金玉。【凤麟按：此晁错《论贵粟书》摘录，见《汉书·食货志》。】

刘陶曰：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凤麟按：《后汉书·刘陶传》：“就使当今沙砾化为南金，瓦石变为和玉，使百姓渴无所饮，饥无所食，虽皇羲之纯德，唐虞之文明，犹不能以保萧墙之内也。盖民可百年无货，不可一朝有饥，故食为至急也。”】

陈思王曰：寒者不贪尺玉而思短褐，饥者不愿千金而美一食。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食、短褐之恶者，物时有所急也。【凤麟按：陈王曹植《表》曰：“臣闻寒者不贪尺玉而思短褐，饥者不原千金而美一餐，夫千金尺玉至贵，而不若一餐短褐者，物有所急也。”（《艺文类聚》卷五）】诚哉言乎！

神农、仓颉，圣人者也，其于事也，有所不能矣。故赵过始为牛耕，实胜耒耜之利；蔡伦立意造纸，岂方缣、牍之烦？且耿寿昌之常平仓，桑弘羊之均输法，益国利民，不朽之术也。谚曰：智如禹、汤，不如尝更。是以樊迟请学稼，孔子答曰：吾不如老农。然则圣贤之智，犹有所未达，而况于凡庸者乎？

猗顿，鲁穷士，闻陶朱公富，问术焉。告之曰：欲速富，畜五牸。乃畜牛羊，子息万计。【凤麟按：《史记•货殖列传》：“猗顿用盬盐起。”《集解》引《孔丛子》曰：“猗顿，鲁之穷士也。耕则常饥，桑则常寒。闻硃公富，往而问术焉。硃公告之曰：‘子欲速富，当畜五牸。’於是乃適西河，大畜牛羊于猗氏之南，十年之间其息不可计，赀拟王公，驰名天下。以兴富於猗氏，故曰猗顿。”】九真、庐江，不知牛耕，每致困乏。任延、王景，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凤麟按：《后汉书•循吏列传•任延》：“九真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址，每致困乏。延乃令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田畴岁岁开广，百姓充给。”又《王景传》曰：“迁庐江太守。先是，百姓不知牛耕，致地力有余而食常不足。郡界有楚相孙叔敖所起芍陂稻田，景乃驱率吏民，修起芜废，教用犁耕，由是垦辟倍多，境内丰给。”】燉煌不晓作耧犁，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皇甫隆乃教作耧犁，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又燉煌俗，妇女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赀。【凤麟按：《三国志》十六《仓慈传》注引《魏略》曰：“天水王迁，承代慈，虽循其迹，不能及也。金城赵基承迁后，复不如迁。至嘉平中，安定皇甫隆代基为太守。初，敦煌不甚晓田，常灌溉滀水，使极濡洽，然后乃耕。又不晓作耧梨，用水，及种，人牛功力既费，而收谷更少。隆到，教作耧梨，又教衍溉，岁终率计，其所省庸力过半，得谷加五。又敦煌俗，妇人作裙，挛缩如羊肠，用布一匹；隆又禁改之，所省复不訾。故敦煌人以为隆刚断严毅不及於慈，至於勤恪爱惠，为下兴利，可以亚之。”】茨充为桂阳令，俗不种桑，无蚕织丝麻之利，类皆以麻枲头贮衣。民惰窳（羊主切），少粗履，足多剖裂血出，盛冬，皆然火燎炙。充教民益种桑、柘，养蚕织履，复令种紵麻，数年之间，大赖其利，衣履温暖。今江南知桑蚕织履，皆充之教也。【凤麟按：《后汉书•循吏列传•茨充》：“南阳茨充代飒为桂阳。亦善其政，教民种殖桑柘麻纻之属，劝令养蚕织屦，民得利益焉。”李贤注引《东观记》曰：“元和中，荆州刺史上言：‘臣行部入长沙界，观者皆徒跣。臣问御佐曰：人无履亦苦之否？御佐对曰：十二月盛寒时并多剖裂血出，燃火燎之，春温或脓溃。建武中，桂阳太守茨充教人种桑蚕，人得其利，至今江南颇知桑蚕织屦，皆充之化也。’”】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崔寔为作纺绩、织纴之具以教，民得以免寒苦。【凤麟按：《后汉书•崔寔传》：“出为五原太守。五原土宜麻枲，而俗不知织绩，民冬月无衣，积细草而卧其中，见吏则衣草而出。寔至官，斥卖储峙，为作纺绩、织纴、綀缊之具以教之，民得以免寒苦。”】安在不教乎？

黄霸为颍川，使邮亭、乡官皆畜鸡、豚，以赡鳏、寡、贫穷者；及务耕桑，节用，殖财，种树。鳏、寡、孤、独有死无以葬者，乡部书言，霸具为区处：某所大木，可以为棺；某亭豚子，可以祭。吏往，皆如言。龚遂为渤海，劝民务农桑，令口种一树榆、百本薤、五十本葱、一畦韭，家二母彘、五母鸡。民有带持刀剑者，使卖剑买牛、卖刀买犊，曰：何为带牛佩犊？春夏不得不趣田亩，秋冬课收敛，益蓄果实、菱、芡，吏民皆富实。召信臣为南阳，好为民兴利，务在富之，躬劝耕农，出入阡陌，止舍离乡亭，稀有安居。时行视郡中水泉，开通沟渎，起水门、提阏，【凤麟按：颜師古曰：“阏，所以壅水，音一曷反。”】凡数十处，以广溉灌，民得其利，蓄积有余。禁止嫁娶送终奢靡，务出于俭约，郡中莫不耕稼力田。吏民亲爱信臣，号曰“召父”。【凤麟按：龚、黄、召事见《汉书•循吏传》。】

僮种为不其令，率民养一猪、雌鸡四头，以供祭祀。死，买棺木。【凤麟按：《后汉书•循吏列传》：“童恢，字汉宗，琅邪姑幕人也。……复辟公府，除不其令。吏人有犯违禁法，辄随方晓示。若吏称其职，人行善事者，皆赐以酒肴之礼，以劝励之。耕织种收，皆有条章。一境清静，牢狱连年无囚。比县流人归化，徙居二万余户。”李贤注：“谢承《书》‘童’作‘僮’，‘恢’作‘种’也。”后叙祷除虎患事，未载此。】颜斐【凤麟按：原误“裴”。】为京兆，乃令整阡陌，树桑果；又课以闲月取材，使得转相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投贵时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有丁车、大牛，整顿丰足。【凤麟按：《三国志》十六《仓慈传》注引《魏略》曰：“颜斐，字文林。有才学。丞相召为太子洗马，黄初初转为黄门侍郎，后为京兆太守。始，京兆从马超破后，民人多不专於农殖，又历数四二千石，取解目前，亦不为民作久远计。斐到官，乃令属县整阡陌，树桑果。是时民多无车牛，斐又课民以闲月取车材，使转相教匠作车。又课民无牛者，令畜猪狗，卖以买牛。始者民以为烦，一二年间，家家有丁车、大牛。又起文学，听吏民欲读书者，复其小徭。又於府下起菜园，使吏役间鉏治。又课民当输租时，车牛各因便致薪两束，为冬寒冰炙笔砚。於是风化大行，吏不烦民，民不求吏。京兆与冯翊、扶风接界，二郡道路既秽塞，田畴又荒莱，人民饥冻，而京兆皆整顿开明，丰富常为雍州十郡最。”】王丹家累千金，好施与，周人之急。每岁时农收后，察其强力收多者，辄历载酒肴，从而劳之，便于田头树下饮食劝勉之，因留其余肴而去；其惰孏者，独不见劳，各自耻不能致丹，其后无不力田者，聚落以致殷富。【凤麟按：见《后汉书》卷二七。】杜畿为河东，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皆有章程，家家丰实。【凤麟按：《三国志》卷十六：“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人也。……是时天下郡县皆残破，河东最先定，少耗减。畿治之，崇宽惠，与民无为。……渐课民畜牸牛、草马，下逮鸡豚犬豕，皆有章程。百姓勤农，家家丰实。畿乃曰：‘民富矣，不可不教也。’於是冬月修戎讲武，又开学宫，亲自执经教授，郡中化之。”】此等岂好为烦扰而轻费损哉？盖以庸人之性，率之则自力，纵之则惰窳耳。

故《仲长子》曰：丛林之下，为仓庾之坻；鱼鳖之堀，为耕稼之场者，此君长所用心也。是以太公封而斥卤播嘉谷，郑、白成而关中无饥年。盖食鱼鳖而薮泽之形可见，观草木而肥硗之势可知。又曰：稼穑不修，桑果不茂，畜产不肥，鞭之可也；杝落不完，垣墙不牢，扫除不净，笞之可也。此督课之方也。且天子亲耕，皇后亲蚕，况夫田父而怀窳惰乎？

李衡于武陵龙阳汜州上作宅，种甘橘千树。临死，敕儿曰：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矣。吴末，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恒称太史公所谓“江陵千树橘，与千户侯等”者也。【凤麟按：《三国志》卷四八《孙休传》注引《襄阳记》曰：“（李）衡，字叔平，本襄阳卒家子也，汉末入吴为武昌庶民。闻羊衟有人物之鉴，往干之，衟曰：‘多事之世，尚书剧曹郎才也。’……衡每欲治家，妻辄不听，后密遣客十人於武陵龙阳汜洲上作宅，种甘橘千株。临死，敕儿曰：‘汝母恶我治家，故穷如是。然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岁上一匹绢，亦可足用耳。’衡亡后二十馀日，儿以白母，母曰：‘此当是种甘橘也，汝家失十户客来七八年，必汝父遣为宅。汝父恒称太史公言：江陵千树橘，当封君家。吾答曰：且人患无德义，不患不富，若贵而能贫，方好耳，用此何为！’吴末，衡甘橘成，岁得绢数千匹，家道殷足。”○《史记•货殖列传》：“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汉、江陵千树橘，……齐、鲁千亩桑麻，渭川千亩竹，……此其人皆与千户侯等。”】樊重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凤麟按：《后汉书》卷三二：“樊宏，字靡卿，南阳湖阳人也，世祖之舅。……父重，字君云，世善农稼，好货殖。重性温厚，有法度，三世共财，子孙朝夕礼敬，常若公家。其营理产业，物无所弃，课役童隶，各得其宜，故能上下戮力，财利岁倍，至乃开广田土三百余顷。其所起庐舍，皆有重堂高阁，陂渠灌注。又池鱼牧畜，有求必给。尝欲作器物，先种梓漆，时人嗤之，然积以岁月，皆得其用，向之笑者咸求假焉。赀至巨万，而赈赡宗族，恩加乡闾。”】此种植之不可已已也。谚曰：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此之谓也。

《书》曰：稼穑之艰难。《孝经》曰：用天之道，因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汉文帝曰：朕为天下守财矣，安敢妄用哉！孔子曰：居家理治，可移于官。然则家犹国，国犹家，是以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其义一也。

夫财货之生，既艰难矣，用之又无节；凡人之性，好懒惰矣，率之又不笃；加以政令失所，水旱为灾，一谷不登，胔腐相继：古今同患，所不能止也，嗟乎！且饥者有过甚之愿，渴者有兼量之情。既饱而后轻食，既暖而后轻衣。或由年谷丰穰，而忽于蓄积；或由布帛优赡，而轻于施与：穷窘之来，所由有渐。【凤麟按：贾府即犯此病。】故《管子》曰：桀有天下而用不足，汤有七十二里而用有余，天非独为汤雨菽、粟也。盖言用之以节。

《仲长子》曰：鲍鱼之肆，不自以气为臭；四夷之人，不自以食为异：生习使之然也。居积习之中，见生然之事，夫孰自知非者也？斯何异蓼中之虫而不知蓝之甘乎？

今采捃经传，爰及歌谣，询之老成，验之行事；起自耕农，终于醯、醢，资生之业，靡不毕书，号曰《齐民要术》。凡九十二篇，分【凤麟按：译注本作“束”。】为十卷。卷首皆有目录，于文虽烦，寻览差易。其有五谷、果、蓏非中国所殖者，存其名目而已；种莳之法，盖无闻焉。舍本逐末，贤哲所非，日富岁贫，饥寒之渐，故商贾之事，阙而不录。花草之流，可以悦目，徒有春花而无秋实，匹诸浮伪，盖不足存。鄙意晓示家童，未敢闻之有识，故丁宁周至，言提其耳，每事指斥，不尚浮辞。览者无或嗤焉。

杂说

夫治生之道，不仕则农，若昧于田畴，则多匮乏。只如稼穑之力，虽未逮于老农；规画之间，窃自同于后稷。所为之术，修列后行。

凡人家营田，须量己力，宁可少好，不可多恶。假如一具牛，总营得小亩三顷——据齐地大亩，一顷三十五亩也。每年二【凤麟按：译注本作“一”。】易，必莫频种。其杂田地，即是来年谷资。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悦以使人，人忘其劳。且须调习器械，务令快利；秣饲牛畜，事须肥健；抚恤其人，常遣欢悦。

观其地势，干湿得所，示秋收了，先耕荞麦地，次耕余地。务遣深细，不得趁多。看干湿，随时盖磨著切。见世人耕了，仰著土块，并待孟春盖；若冬乏冰雪，连夏亢阳，徒道秋耕不堪下种，无问耕得多少，皆须旋盖磨如法。如一具牛，两个月秋耕，计得小亩三顷，经冬加料喂。至十二月内，即须排比农具使足，一入正月初，未开阳气上，即更盖所耕，得地一遍。

凡田地中有良有薄者，即须加粪粪之。其踏粪法：凡人家秋收治田后，场上所有穰、谷樴等，并须收贮一处。每日布牛脚下，三寸厚；每平旦收聚堆积之，还依前布之，经宿即堆聚。计经冬一具牛踏成三十车粪。至十二月、正月之间，即载粪粪地。计小亩亩别用五车，计粪得六亩。匀摊，耕，盖著，未须转起。自地亢后，但所耕地，随饷盖之；待一段总转了，即横盖一遍。计正月、二月两个月，又转一遍，然后看地宜纳粟：先种黑地、微带下地，即种糙种；然后种高壤白地。其白地，候寒食后榆荚盛时纳种。以次种大豆、油麻等田。然后转所粪得地，耕五、六遍。每耕一遍，盖两遍，最后盖三遍。还纵横盖之。候昏房、心中，下黍种，无问。

谷，小亩一升下子，则稀穊得所。

候黍、粟苗未与垅齐，即锄一遍。黍经五日，更报锄第二遍。候未蚕老毕，报锄第三遍。如无力，即止；如有余力，秀后更锄第四遍。油麻、大豆，并锄两遍止，亦不厌早锄。谷，第一遍便科定，每科只留两茎，要不得留多。每科相去一赤。两垅头空，务欲深细。第一遍锄，未可全深；第二遍，唯深是求；第三遍，较浅于第二遍；第四遍较浅。

凡荞麦，五月耕；经三十五日，草烂得转；并种，耕三遍。立秋前后，皆十日内种之。假如耕地三遍，即三重著子。下两重子黑，上头一重子白，皆是白汗，满似如浓，即须收刈之，但对梢相答铺之。其白者日渐尽变为黑，如此乃为得所。若待上头总黑，半已下黑子尽总落矣。

其所粪种黍地，亦刈黍了【凤麟按：原作“子”。】，即耕两遍，熟盖，下糠麦。至春，锄三遍止。

凡种小麦地，以五月内耕一遍，看干湿转之，耕三遍为度。亦秋社后即种。至春，能锄得两遍最好。凡种麻地，须耕五、六遍，倍盖之。以夏至前十日下子。亦锄两遍，仍须用心细意抽拔全稠闹细弱不堪留者，即去却。一切但依此法，除虫灾外，小小旱不至全损，何者？缘盖磨数多故也。又锄耨以时，谚曰：锄头三寸泽，此之谓也。尧汤旱涝之年，则不敢保。虽然，此乃常式。古人云：耕锄不以水旱息功，必获丰年之收。

如去城郭近，务须多种瓜、菜、茄子等，且得供家，有余出卖。只如十亩之地，灼然良沃者，选得五亩，二亩半种葱，二亩半种诸杂菜；似邵【凤麟按：译注本作“校”。】平者种瓜、萝蔔。其菜每至春二月内，选良沃地二亩熟，种葵、莴苣。作畦，栽蔓菁，收子。至五月、六月，拔诸菜先熟者，并须盛裹，亦收子，讫，应空闲地种蔓菁、莴苣、萝蔔等，看稀稠锄其科。至七月六日、十四日，如有车牛，尽割卖之；如自无车牛输与人，即取地种秋菜。

葱，四月种。萝蔔及葵，六月种。蔓菁，七月种。芥，八月种。瓜，二月种；如拟种爪四亩，留四月种，并锄十遍。蔓菁、芥子，并锄两遍。葵、萝蔔，锄三遍。葱，但培锄四遍。白豆、小豆一时种，齐熟，且免摘角。

但能依此方法，即万不失一。

齐民要术卷第一

耕田第一

收种第二

种谷第三

耕田第一

《周书》曰：神农之时，天雨粟，神农遂耕而种之。作陶，冶斤斧，为耒耜、锄、耨，以垦草莽，然后五谷兴助，百果藏实。《世本》曰：倕作耒耜。倕，神农之臣也。《吕氏春秋》曰：耜，博六寸。《尔雅》曰：斪斸谓之定。犍为舍人曰：斪斸，锄也，一名定。《纂文》曰：养苗之道，锄不如耨，耨不如铲。铲柄长二赤，刃广二寸，以剗地除草。许慎《说文》曰：耒，手耕曲木也。耜，耒端木也。斸，斫也，齐谓之镃基，一曰：斤柄性自曲者也。田，陈也，树谷曰田，象形，四口十，阡陌之制也。耕，犁也，从耒井声，一曰：古者井田。刘熙《释名》曰：田，填也，五谷填满其中。犁，利也，利则发土绝草根。耨，似锄，妪耨禾也。斸，诛也，主以诛锄物根株也。【凤麟按：原为小字。】

凡开荒山泽田，皆七月芟艾之，草干即放火，至春而开。（根朽省功。）【凤麟按：“（）”内原为双行小字夹注。下同。】其林木大者■（字左罃右刂）（乌更反。）杀之，叶死不扇，便任耕种。三岁后，根枯茎朽，以火烧之。（入地尽也。）耕荒毕，以铁齿■（字左钅右屚）楱（俎候切。），再遍杷之，漫掷黍穄，劳（郎到反。）亦再遍。明年，乃中为谷田。

凡耕高下田，不问春秋，必须燥湿得所为佳。若水旱不调，宁燥不湿。（燥耕虽块，一经得雨，地则粉解。湿耕坚垎（胡洛反），数年不佳。谚曰：“湿耕泽锄，不如归去。”言无益而有损。湿耕者，白背，速■（字左钅右屚）楱之，亦无伤；否则大恶也。）春耕寻手劳，（古曰“耰”，今曰“劳”。《说文》曰：“耰，摩田器。”今人亦名劳曰“摩”，鄙语曰：“耕田摩劳”也。）秋耕待白背劳。（春既多风，若不寻劳，地必虚燥。秋田㙷（长劫反）实，湿劳令地硬。谚曰：“耕而不劳，不如作暴。”盖言泽难遇，喜天时故也。桓宽《盐铁论》曰：“茂木之下无丰草，大块之间无美苗。”）【凤麟按：《吕氏春秋•任地》：“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上田弃亩，下田弃甽。五耕五耨，必审以尽。其深殖之度，阴土必得，大草不生，又无螟蜮。今兹美禾，来兹美麦。是以六尺之耜，所以成亩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间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泽，使苗坚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土缓。”高诱注：“湿，谓下湿近污泉，故欲燥；燥，谓高明暵干，故欲湿。不燥不湿，取其中适，乃成黍稷也。”】

凡秋耕欲深，春夏欲浅。犁欲廉，劳欲再。（犁廉耕细，牛复不疲；再劳地熟，旱亦保泽也。）秋耕䅖（一感反）【凤麟按：种田也。】青者为上。（比至冬月，青草复生者，其美与小头【凤麟按：似当作“豆”，美田法也。】同也。）初耕欲深，转地欲浅。（耕不深，地不熟；转不浅，动生土也。）菅茅之地，宜纵牛羊践之，（践则根浮。）七月耕之则死。（非七月，复生矣。）

凡美田之法，绿豆为上，小豆、胡麻次之。悉皆五、六月中穓（美懿反。漫掩也。）【凤麟按：音弋，耕也。】种，七月、八月犁䅖杀之，为春谷田，则亩收十石，其美与蚕矢、熟粪同。

凡秋收之后，牛力弱，未及即秋耕者，谷、黍、穄、粱、秫、茇（古末反。）之下，即移羸速锋之，地恒润泽而不坚硬，乃至冬初，常得耕劳，不患枯旱。若牛力少者，但九月、十月一劳之，至春■（字左禾右啇）（汤历反。）【凤麟按：音逖，离而种之。】种亦得。

《礼记·月令》曰：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谷于上帝。（郑玄注曰：谓上辛日郊祭天。《春秋传》曰：春，郊祀后稷，以祈农事，是故启蛰而郊，郊而后耕。上帝，太微之帝。）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元辰，盖郊后吉辰也。帝籍，为天神借民力所治之田也。）是月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同和，【凤麟按：《月令》作“和同”。】草木萌动。（此阳气蒸达，可耕之候也。农书曰：土长冒橛，陈根可拔，耕者急发也。）命田司（司谓田畯，主农之官。）【凤麟按：《月令》曰：“王命布农事，命田舍东郊，皆脩封疆，审端经术。”郑玄注：“田谓田畯，主农之官也。舍东郊，顺时气而居以命其事也。”此处引有误。】善相丘陵、阪险、原隰，土地所宜，五谷所殖，以教导民。田事既饬，先定准直，农乃不惑。【凤麟按：以上皆节引《月令》经注，下同。】

仲春之月，耕者少舍，乃修阖扇。（舍，犹止也。蛰虫启户，耕事少闲，而治门户。用木曰阖，用竹苇曰扇。）无作大事，以妨农事。【凤麟按：《月令》注曰：“大事，兵役之属。”】

孟夏之月，劳农劝民，无或失时。（重力劳来之。）命农勉作，无休于都。（急趣农也。《王居明堂礼》曰：无宿于国也。）【凤麟按：《月令》曰：“是月也，天子始絺，命野虞出行田原，为天子劳农劝民，毋或失时。命司徒巡行县鄙，命农勉作，毋休于都。”注：“急趍於农也。县鄙，乡遂之属，主民者也。《王居明堂礼》曰：毋宿于国。”】

季秋之月，蛰虫咸俯在内，皆墐其户。（墐，谓涂闭之。此避杀气也。）

孟冬之月，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藏而成冬。劳农以休息之。（党正属民，饮酒正齿位是也。）【凤麟按：孔颖达疏曰：“按《党正职》‘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此亦祭众神之后，劳农休息文正相当，故云是此等休息是正齿位。”】

仲冬之月，土事无作，慎无发盖，无发屋室，地气且泄，是谓发天地之房，诸蛰则死，民必疾疫。（大阴用事，尤重闭藏。按：今世有十月、十一月耕者，非直逆天道，害蛰虫，地亦无膏润，收必薄也。）【凤麟按：《月令》曰：“命有司曰：‘土事毋作，慎毋发盖，毋发室屋，及起大众，以固而闭。地气沮泄，是谓发天地之房，诸蛰则死，民必疾疫。又随以丧，命之曰畅月。’”注曰：“而犹女也。畅犹充也。大阴用事，尤重闭藏。”】

季冬之月，命田官告人出五种；（命田官告民出五种，大寒过，农事将起也。）命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耜者，耒之金；耜广五寸。田器，镃錤之属。）【凤麟按：《月令》曰：“冰以入，令告民，出五种。命农计耦耕事，脩耒耜，具田器。”注曰：“冰既入，而令田官告民，出五种，明大寒气过，农事将起也。”“耜者，耒之金也，广五寸。田器，鎡錤之属。”】是月也，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言日月星辰运行至此月，皆帀于故基【凤麟按：原误“墓”。】。次，舍也；纪，犹会【凤麟按：原误“舍”。】也。）【凤麟按：《月令》注曰：“言日月星辰运行，于此月皆周匝於故处也。次，舍也。纪，会也。”】岁且更始，专而农民，毋有所使。（而，犹汝也；言专一汝农民之心，令人预有志于耕稼之事；不可徭役，徭役【凤麟按：二字原阙，据《月令》注补。】之则志散，失其业也。）【凤麟按：《月令》注曰：“而犹女也。言专一女农民之心，令之豫有志於耕稼之事，不可徭役。徭役之，则志散失业也。”】

《孟子》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赵岐注曰：“言仕之为急，若农夫不耕不可。”）【凤麟按：《孟子•滕文公下》：“出疆必载质，何也？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耜哉！”汉赵岐注：“孟子言仕之为急，若农夫不可不耕。”】

魏文侯曰：民春以力耕，夏以强耘，秋以收敛。【凤麟按：《淮南子•人间训》：“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强耘，秋以收敛，冬间无事，以伐林而积之，负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也，民以敝矣。’”】

　　《杂阴阳书》曰：亥为天仓，耕之始。【凤麟按：韩扬《天文要集》曰：“天仓者，大司农也。”（《御览》二三二、《初学记》十二）】

《吕氏春秋》曰：冬至后五旬七日昌生。昌者，百草之先生也，于是始耕。（高诱注曰：昌，昌蒲，水草也。）【凤麟按：《吕氏春秋•任地》：“冬至后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高诱注：“菖，菖蒲，水草也。冬至后五十七日而挺生。”】

《淮南子》曰：耕之为事也劳，织之为事也扰；扰劳之事而民不舍者，知其可以衣食也。人之情，不能无衣食。衣食之道，必始于耕织。物之若耕织，始初甚劳，终必利也众。【凤麟按：《淮南子•主术训》：“耕之为事也劳，织之为事也扰，扰劳之事而民不舍者，知其可以衣食也。人之情不能无衣食，衣食之道，必始于耕织，万民之所公见也。物之若耕织者，始初甚劳，终必利也众。愚人之所见者寡，事可权者多，愚之所权者少，此愚者之所多患也。物之可备者，智者尽备之；可权者，尽权之，此智者所以寡患也。故智者先忤而后合，愚者始于乐而终于哀。”】又曰：不能耕而欲黍粱【凤麟按：原误“梁”。】，不能织而喜缝裳，无其事而求其功，难矣。【凤麟按：《淮南子•说林训》：“不能耕而欲黍粱，不能织而喜采裳，无事而求其功，难矣。”】

《汜胜之书》曰：凡耕之本，在于趣时，和土，务粪泽，早锄早获。春冻解，地气始通，土一和解。夏至，天气始暑，阴气始盛，土复解。夏至后九十日，昼夜分，天地气和。以此时耕田，一而当五，名曰膏泽，皆得时功。春地气通，可耕坚硬强地黑垆土，辄平摩其块，以生草；草生，复耕之；天有小雨，复耕和之，勿令有块以待时，所谓强土而弱之也。春候地气始通，椓橛木，长尺二寸，埋尺，见其二寸；立春后，土块散，上没橛，陈根可拔。此时二十日以后，和气去，即土刚。以时耕，一而当四；和气去，耕，四不当一。杏始华荣，辄耕轻土弱土。望杏花落，复耕，耕辄蔺之。草生，有雨泽，耕重蔺之。土甚轻者，以牛羊践之。如此则土强。此谓弱土而强之也。

春气未通，则土历适不保泽，终岁不宜稼，非粪不解，慎无旱耕，须草生，至可种时，有雨即种。【凤麟按：二“种”字，译注本校作“耕”。】土相亲，苗独生，草秽烂，皆成良田。此一耕而当五也。不如此而旱耕，块硬，苗、秽同孔出，不可锄治，反为败田。秋无雨而耕，绝土气，土坚垎，名曰腊田。及盛冬耕，泄阴气，土枯燥，名曰脯田。脯田与腊田，皆伤田。二岁不起稼，则一岁休之。

凡麦田，常以五月耕，六月再耕，七月勿耕，谨摩平以待种时。五月耕，一当三。六月耕，一当再。若七月耕，五不当一。

冬雨雪止，辄以蔺之，掩地雪，勿使从风飞去，后雪，复蔺之，则立春保泽，冻虫死，来年宜稼。得时之和，适地之宜，田虽薄恶，收可亩十石。【凤麟按：以上皆《氾胜之书》摘引。○《太平御览》八二三引《氾胜之书》曰：“凡田，种麦为首。伤於太稠者，锄而稀之。秋以锄，以棘柴曳之，以垄麦根，故曰：子将欲富，黄金覆土。至春冻解，棘柴曳之，绝其乾叶。到榆荚雨时，候土白，复锄。如此，收必倍。冬雨雪止，掩雪，勿令从风飞去，后雪，复如此，麦能旱多实。春冻解，耕和土，种游麦，麦生成茂大，锄如宿麦也。”又八三八引《氾胜之书》曰：“麦早种，穗强而有节；晚种，穗小而少实。渍麦种以酢浆，无虫。冬雪止，掩其雪，勿从风飞去，则麦耐旱。”八百四十引《氾胜之书》曰：“欲知岁宜，以布囊盛粟等量，埋於阴地。冬至后，取量最多者多种之。”】

崔寔《四民月令》曰：正月，地气上腾，土长冒橛，陈根可拔，急菑强土黑垆之田。【凤麟按：《太平御览》三七引崔寔《四民月令》曰：“正月雨水中，地气上腾，土长冒撅，陈根可拔。”】二月，阴冻毕泽，可菑美田缓土及河渚小处。【凤麟按：亦见《玉烛宝典》。】三月，杏华盛，可菑沙白轻土之田。五月、六月，可菑麦田。【凤麟按：《太平御览》九六八引崔寔《四民月令》曰：“三月，杏花盛，可播白沙轻土之田。”又引《汜胜之书》曰：“杏始华，趣耕轻土；杏华落，趣耕阑。”又曰：“杏花如何，可耕白沙。”】

崔寔《政论》曰：武帝以赵过为搜粟都尉，教民耕殖。其法：三犁共一牛，一人将之，下种，挽耧，皆取备焉，日种一顷，至今三辅犹赖其利。【凤麟按：《汉书•食货志》：“武帝末年，悔征伐之事，乃封丞相为富民侯。下诏曰：方今之务，在于力农。以赵过为搜粟都尉。过能为代田，一亩三甽。岁代处，故曰代田，古法也。后稷始甽田，以二耜为耦，广尺深尺曰甽，长终亩。一亩三甽，一夫三百甽，而播种于甽中。苗生叶以上，稍耨陇草，因隤其土以附苗根。故其《诗》曰：或芸或芓，黍稷儗儗。芸，除草也。芓，附根也。言苗稍壮，每耨辄附根，比盛暑，陇尽而根深，能风与旱，故儗儗而盛也。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率十二夫为田一井一屋，故畮五顷，用耦犁，二牛三人，一岁之收常过缦田畮一斛以上，善者倍之。”】今辽东耕犁，辕长四尺，回转相妨，既用两牛，两人牵之，一人将耕，一人下种，二人挽耧，凡用两牛六人，一日才种二十五亩。其悬绝如此。（按：三犁共一牛，若今三脚耧矣，未知耕法如何？今自济州以西，犹用长辕犁、两脚耧。长辕耕平地尚可，于山涧之间，则不任用，且回转至难，费力，未若齐人蔚犁之柔便也。两脚耧种垅穊，亦不如一脚耧之得中也。）【凤麟按：《太平御览》八二三引崔寔《政论》曰：“武帝以赵过为搜粟都尉，教民耕植。其法：三犁共一牛，一人将之。”又八二二引崔元始《正论》曰：“宣帝使蔡登校民耕相，三犁共一牛，一人持之，下种挽搂，皆取备焉，日种一顷也。”○《后汉书•崔骃传附件》：“寔，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少沉静，好典籍。……明于政体，吏才有余，论当世便事数十条，名曰《政论》。指切时要，言辩而确，当世称之。仲长统曰：‘凡为人主，宜写一通，置之坐侧。’”并节引《政论》，然无此处所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