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温柔港湾

王方汉（大罕）

     2006年， 新年伊始，江城的夜，热闹非凡。我家却十分安静。一遍一遍听着歌，感慨不尽。

      在家里我是老大。为了帮助家，从初中一年级开始，每个星期天拉着板车去五里外的五里墩，挖黄泥巴送给煤店，大弟弟也在帮忙。雄纠纠气昂昂拉板车的样子，至今历历在目。亲眼看见过，陡峭山坡瞬间倒下，两个人埋了进去惨死了。拉了五年，高二时在路上被货车迎面撞来，断了锁骨，才停止拉黄泥巴。读大学了，周末回家，从武昌桂子山回到汉阳，一路心情激动。读的是师范学院，不要学杂费，吃饭也不要钱。家里给的零用钱，全用来买书了。文革后期，大学搞“斗批改”，搬到黄石大冶的梁子湖畔。那一年的腊月二十几，偷偷跑到渔民家，买了几条很大的桂鱼，过年带回家。父亲1970年就去世了，母亲把我们八兄妹拉扯大。这多年来，母亲住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自己成家了。所在学校给了一间小房，9平米，鸽子笼似的。小孩出世了。忙忙碌碌上班，匆匆忙忙回家。洗片子，抓屎端尿，样样做。在百忙的教学之余，推算数学，撰写数学文章，几乎每月都有论文见刊。妻子工作单位在汉口三署街。冬天，她把女儿捆在胸前，挤车上班。那时，我抽调到省教育学院编写“农用水泵”教材。下午五点钟，骑着自行车，从武昌途经汉阳，再到汉口，去幼儿园接女儿。上下长江大桥和汉水铁桥两座大桥，浑身是劲。有一次，汉水桥下桥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大坑。我机灵地腾空而起，把自行车抛在身后，身体飞越过大坑，真是有惊无险！

      儿子大学毕业后，先是在济南，后来到上海工作。他自从参加工作以后，再没让我操心。他有一位贤慧能干的妻子。女儿为人不错，心地善良，聪明，接受能力强。当年我决策失误，让她上了中专，工作单位倒闭了。她的爱人在药厂上班，工资较低，后来又离职了。怎么办？一段时间内，我每月给钱她们，只能起输血的作用。她们没有房子住，住在我这里总不能长大。于是拿出仅有的钱，外借了一点钱，给她们做了房子，既能安身，又有出租。后来，包了一辆公共汽车，小两口跑得很欢。可是好景不长，汽车不让包了。做夜市生意，又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开车好，我出钱一辆二手车，女婿不分日夜地挣钱。看着她们奔日子，我心里踏实、高兴。

      儿女长大了，我们也老了。我们的家就剩下两个人，相依为命。孙子出世了。儿子要求他的妈妈去带他的孩子。这样，我的伴走了，去了上海，一去就是两年。家里我孑身一人。下班了，以电脑为伴度过长夜。类似于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为数不少，我们单位就有三家。放暑假了，我也踏上去上海的列车，回到妻子身边，就和以前回到母亲的家一样。

     我现在有四个家：母亲住过的地方是我的女儿的家是我的家，儿子的家是我的家，我一个人住的地方也是一个家。

       2006年元旦，写于武汉市汉阳西大街。2016年3月30日，再修改于上海东波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