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重时刻》

◎里尔克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

无缘无故在世上哭，

在哭我。

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

无缘无故在夜间笑，

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

无缘无故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

    赏析：这是首用象征手法描绘人生存在状态的哲理诗歌。诗人作为现代文明的抗议者，孤独、寂寞、压抑、痛苦深入他的骨髓，他曾经不断地外出漂流试图挣脱这种人生的状态，但是并没有成功。又尝试作为现代世界一个名副其实的孤独者，与这个世界彻底绝缘，可这也只能是他一相情愿的美好幻想，这也是每个现代人面临的严重时刻。标榜独立、自由的现代人其实和这个世界总是发生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人类的存在的真实写照。
    本诗开门见山就推出“此刻有谁在世上哭”，“此刻”暗示了时间的现在时，也就奠定了全诗的基调是在思索我们现在的存在，并表明了严重时刻的迫在眉睫；“谁”表明这个人应该与我无关，“无缘无故”更直接描摹了现代人心灵的痛苦、绝望、烦闷。“谁”与“我”本是陌生的存在，可一句“在哭我”，在一种心里错觉的作用下，诗人运用艺术的幻觉：他一定是在某处无缘无故地为我哭泣，这就使二者在精神的深处发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神秘的契合，二者在悲剧性这一点上存在着同一。在这种契合和同一中，某人在某地无缘无故地哭的荒诞性悲剧心理也就化成了“我”的写照。
    第二节，诗人采用对应联结手法，“哭”代替了“笑”，既形成变化中的和谐统一美，又加强了第一节建立起来的契合和同一。顺着这种逻辑，在第三节和第四节，诗人用反复渲染的手法，进一步巩固强化了人的这种存在状态。
    全诗精心选择了四组意象，哭、笑、走、死，并都用“此刻”加以定型，凸现了诗的雕塑性和意象性的融合。同时，四组意象相互应和、对照，组成美的旋律，构成诗的音乐美；意象的排比和应用，以及每节相同的结构又展现出诗的建筑美。而四组意象又共同构成一个象征体，以此象征人生的存在状态（悲剧、戏剧和死亡）都是荒诞（“无缘无故”）的。                —— 转自《国外诗歌的人文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