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春,我的圆舞》5--2
(2008-10-20 10: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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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华文学/原创杂谈 |
5,情窦初开
那一天,和以往的无数个平常日子一模一样,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行。不同处就是我起得晚了,又赶上来月经,我还没习惯这个要每月拜访我的大姨妈,等手忙脚乱地折腾完,去上学时,已经迟到。
出门后,一直阴沉沉的天气变得更加阴沉,天上堆叠着一层层厚厚的黑云,似乎就要砸下来,完全看不到太阳的踪影,虽然是大白天,可让人觉得像傍晚。我的心情本就不算好,看到这样的天色,想着我的迟到会让班级丢分,影响班级拿流动红旗,赵老师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心情更是低落。
因为已经不是上学、上班时间,我上学的路又不是主干道,所以整个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道路两旁的柳树随着风狂乱地舞动着。我背着书包,迎着风艰难地走着。
正举步维艰,连一点闪电雷鸣都没有,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下冰雹,砸得人生疼,但我已经迟到了,不敢躲避逗留,仍然冒着冰雹向前跑。
随着冰雹,风越变越大,我人小力弱,感觉每迈出去一步,就被风吹回来大半步,走了半天,似乎都还在原地,正在着急,突然,一个人从后面赶上了我,抓起我的手,拖着我向前跑。
我惊了一下,看清楚是张骏,想张口说话,可一张嘴,冷风卷得冰雹立即入嘴,话没说出来,反倒吃了一口冰。他一面跑,一面抿着嘴乐,显然这就是他不说话的原因。
他高过我一个头,力气又大我许多,我只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天地间的风似乎都小了。他拖着我迎着狂风,在冰雹中跑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明亮了,似乎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冰雹砸在脸上也一点都不疼了。
等到校门口时,他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我,笑向我指指教学楼,示意我先去教室。
按照惩罚规律,老师的注意力会更多地放在更过份的那个学生身上,他让我先行,等于将迟到的惩罚全揽到自己身上。突然间,没有任何原因,我就觉得心砰砰直跳,脸火烫,忙低着头,拼命地跑向教室。很幸运,因为冰雹,值勤的学生都已经回各自的教室,我们的迟到并没有被学校抓住、导致扣分,只是被上早自习的老师抓住了而已。
语文老师正在批评我,张骏又在教室门口懒洋洋地喊“报告”。果然,语文老师匆匆说了我两句,就让我坐下,走到教室门口去训斥行为更恶劣的张骏。
我匆匆打开课本,低着头好似专心地看起来。听到他和语文老师解释迟到的原因,我的头埋得更低,鼻尖几乎要贴到课本上,一颗心慌乱得好似要跳出来,却又甜蜜得像要陷下去,好像小时候,吃酒心巧克力吃醉了,一时觉得幸福得要飞起来,一时又觉得难过得要死掉。
陈劲问:“你怎么了?”
我沉默地摇头。
陈劲不屑地哼一声,“书拿反了。”
我大窘,忙把书掉转过来,等调转完,陈劲却在一旁压着声音笑,我定睛一看,发现此时才真正反了,又赶紧把书掉转回去,陈劲在一旁笑嘲,“就你这样还撒谎,不过一句话就露了马脚。”
我低着头,不啃声。
冰雹突然停了,就如它来时一样毫无征兆,似乎,只是为了成全我们在冰雹下的牵手。
天仍然阴沉着,风却渐渐小了,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夹雪。我看着窗户外面,回想起先前的一幕,脑海里面突然就浮现出了一首《诗经》: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
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既见君子,云胡不廖?”
不知不觉中,我就慢慢地将它吟诵出来,陈劲以为我在考他,接着我的诵道: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以前不解的意思,这一刻全都无比通透。原来我的心情,古人早有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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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我察觉出不对劲,我的裤子有些湿,偷偷把手垫到屁股下抹了一把,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迹,我又紧张又窘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班级里发育早的女生,一年前就来了,发育晚的女生,还不知道女生每个月都要流血,这件事情在女生中都保持着神秘性。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代人的成长,常常伴随着尴尬。咨询不发达,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父母又都很羞涩于和儿女直接交流,老师更是谈性色别,大部分女生第一次来月经的经验都是很不愉快的。惊慌、羞窘、困惑、害怕,甚至有人以为自己得了重病,要死掉了。
我的大姨妈已经来访过我一次,可我仍然没有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从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拽着我到卫生间说话的态度,感觉出这个东西很见不得光,一定要悄悄处理。
现在这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竟然染红了我的裤子,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有要好的朋友,也许可以和她说悄悄话,可是我没有,所以我只能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我想等全班同学都走光了,我再走,那样至少同学们不会发现我的裤子上有血。
渐渐地,班里的同学都走了,只有张骏和两三个男生还在教室后面闹腾,也不知道他们在闹腾什么。
终于,他们也提着书包要走了。别的人都从后门走了,张骏却走到了我的桌子旁,“你不回家吗?”
“过一会就走。”我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发现我屁股下的秘密。如果说今天之前,他和别人都一样,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很害怕在他面前丢面子。
他看着窗外的雨说:“我等你一块走,我下午刚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把伞。”
我都急得快哭出来了,“不用,你先走。”
“没事,反正我也没事。”他说着,竟然坐了下来。
我盯着他,他看着我。
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能做什么事,拿出作业本来做作业?别说张骏不信,就是我自己都不信。两个人大眼对小眼,我不停地用手拽衣服,恨不得连整个凳子都包住。很久后,他用十分肯定地语气说:“你没什么事要做,那就走了。”
他一面说,一面拉我的胳膊,我惊慌下,用力甩开他的手,绷着声音说:“我不想和你一块走。”
他一下子有些受伤,立即拎着书包出了教室,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肯定以后都不会再和我说话了,再加上这个可恶的大姨妈,忽然就觉得无比伤心,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正一边哭,一边收拾书包,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抬头,看见是张骏,忙几把抹去眼泪。
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不想回家?”
我用力摇头。从没有一刻,我像现在这样渴盼能在家里。
“你爸爸妈妈会打你?”
我摇头。
“有人威胁你,在校门口等着打你?”
真是很张骏的问题,我傻了一下,摇头。
他皱着眉头凝视着我,似乎在思索,突然,他的脸开始慢慢变红,结结巴巴地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外套?”
我摇头,“不用,我不冷。”
他的脸越发红,“我的衣服比较大,你穿上,可以遮住……就不会有人看见……”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也立即通红,看都不敢看他,低下了头。
他问我,“你要不要?”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把衣服递给我,我穿上,慢慢地站起来,手偷偷去拽了拽,刚好把屁股遮住。
我低着头,抱起书包就走。他拿着书包沉默地走在我旁边,举着一把大黑伞,帮我遮着雨。两人共在一个伞下,中间却至少隔着两三个拳头的距离,为了不淋着我,他只能尽量把伞往我这边倾斜。
到了我家楼下,我背朝着墙,把衣服脱给他,像蚊子哼哼一样,哼了声“谢谢”。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又被淋湿,软软地搭在额头,发梢上的雨珠有亮晶晶的光芒。他接过衣服,轻声说:“不客气。”一转身,伞都没打,就直接跑进了雨中。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才快速冲回家。晚上,肚子有些疼,妈妈给我熬了红糖姜水,我喝过后,躺在床上,只是发呆,眼前都是他的身影,一时尴尬,一时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