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见了。前一周没有一点音讯。这让我想起了过去跑车贩运水果的时候,天天见的是交警,偶尔遇的才是她。第二周的周三停电了。周四我发现冰箱里的九个馒头长毛了。周六寄出了我的第十一部中篇《裙摆里面的一枚公章》,从邮局回来的路上,胡同口那个脏兮兮的傻老七看到了我灿烂的笑容;像一汪沽沽的泉水,我的惬意和喜悦不断涌出,当看到冰箱保鲜室里布满了北极圈特有的苔藓,我竟然从那灰黑色的绒毛中看出了一两朵淡黄色的小花,并把这视作一个令人振奋的信号,说明只要我们努力,只要给我们一点点时间,南美亚马逊的墨绿就能涂改北非撒哈拉的颜色。第三周,我确信她真的走了。在颠沛流离的路上,我担心她遇到的交警也和我一样是个穷光蛋。很快,老蒋告诉我的一条消息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么滑稽:“有人在北京看见她和卖假药的刘百万在考察动物园附近的保健品市场。”
 
   
昨天,我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耳朵听到了几声沮丧的叹息,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几滴黑色的血迹,我看不出那是苍蝇的穷途还是蚊子的末路,但我却从中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读出了一个伟大作家的宿命。失意、坎坷、落魄从来都是滋养作家成长,富含负氧离子的空气。
 
   
窘迫的境遇不会给一个具有强烈使命感的作家多少压力,相反,他们从中常常体验到一种殉道者的快感。虽然现在我的早餐只有两个馒头一块臭豆腐,午餐和晚餐如果并做一顿也许会有一盘煎鸡蛋,虽然同学聚会时挤在阿齐的奥迪里我的一身旧西服让阿莉有了怀孕的反应,虽然表弟结婚时二舅全家谁也找不到我的电话号码,虽然这样,我都不会把这些当作一回事;我不在意阿青的早餐有一杯不含三聚氰胺的牛奶,我不羡慕阿义的360平方的别墅铺满了没有放射线的大理石,我更不会因为阿陈的身影总在灯红酒绿的场所摇晃而暗自神伤。因为我与他们不同,我是一个作家,我是修理他们灵魂的工程师,我的工作与高尚、圣洁、责任和道德相连;我的一首小诗,能让一个少女的爱情更纯洁,我的一篇散文,能让一位老人的仪态更庄重,我的一部小说,能激浊扬清,歌颂正义和美好,鞭挞奸邪与丑恶,我的所有文字承载了从《旧约》到《水浒传》的人类情感、道德和法律的全部内容和精神。我为我的使命而感动。昨晚,望着书架上码放整齐的作品,十一部中篇,二十六个短篇,三部散文集,一部诗集,还有参加某某县文联有奖征文活动的几张收据。看着我两年半的心血静静地摆放在那儿,我心潮澎湃,像青春期时那样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当我慢慢沉入梦乡的时候,一缕霞光已经爬上了我的窗户。梦里,我见到了狄更斯、托尔斯泰、海明威、泰戈尔和杰克·伦敦。我们在一起谈论了人类的现在和未来。狄更斯有点悲观,泰戈尔要好一些,他为大家跳了一段东北大秧歌,他的动作让我想到了小沈阳。
 
   
今天下午三点起床,跑到蓝天网吧买了一块面包。味道不错,而且感觉它比馒头更松软。打卡,开机,进入清风文学网。首页头条是评论家张小嘴的一篇评论《新时期文学的使命与责任》。过去就不大喜欢他的评论,今天读了两段就不爽。文中说,最近他参加某某市的一个笔会,见到了几位乡级作家,畅谈了文学理想,给予了真诚指导,云云。乡级作家?我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半天,憋出一句邻座小太妹那样的话:“我靠!作家又不是鸡,你凭什么给它分级!”
 
 
作家卡不卡的文学评论之故事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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