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文学的邀约》之《布法与白居榭》
(2010-06-18 19: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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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笔记 |
买了本好书,《文学的邀约》(格非著,清华大学出版社),昨天一口气了许多。
摘:
生活于巴黎的两个抄写员,布法与白居榭,因对现代都市生活感到厌倦,产生了悲观厌世的情绪,幻想着离开这个世界,离群索居。一笔意外的遗产,使得两个人不切实际的计划得以实现。他们断然辞掉了抄写员的职位,出发前往乡间,隐居于偏僻的庄园别墅,将自己的余生贡献给各种知识和学问的探索,并试图梳理这些知识与当代生活之间的关系。他们所涉及的知识领域囊括了园艺学、农学、医学、天文学、地质学、文学、历史、政治、宗教、法学、社会学。甚至还涉及骨相学和养生学(福楼拜似乎像歌德那样,试图将人类一切存在及相关知识认真参祥。作者本人写这部著作,阅读了1500本以上的各类文献)。
然而,从他们抵达乡间的那一天起,各种意想不到的困境和悲哀,一直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这其中有他们与当地居民之间的矛盾,与庄园管理者之间的争执,当然也包括他们两人之间的意见不一。但最大的(尽管福楼拜一开始没有点破),是他们想象或理想中的隐居生活与现实的“所是”构成的巨大反差。钻研学问也不能给他们解决上述问题提供什么帮助。因为他们悲哀地发现,不仅各个门类、各学科的知识之间充满了矛盾和悖论,甚至在单个的知识内部,也充满着矛盾和悖谬的状况。最后,这两个在乡居生活中被弄得焦头烂额、身心疲惫的现代隐士,终于重新回到了巴黎,回到原来的公司,重操旧业,去当一名抄写员。
布法与白居榭,就像卡夫卡笔下的“急性子的年轻人”一样,对资本主义社会严酷的估计既天真,又单纯,其结局与卡夫卡的人物完全一致。这个结尾充满了暗示和象征意味,可以看成是福楼拜卡夫卡式的遗言。
在《布法与白居榭》中,福楼拜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特别是精神困境的复杂思考,其中至少有两个方面值得我们认真关注:其一是福楼拜对现代知识生产的全面怀疑。它最终导致作者像列夫.托尔斯泰一样,陷入了彻底的虚无主义。但作品批判的锋芒所向,直接切入资本主义的核心区域,从一个侧面清晰地向我们展示了作者对现代的基本态度。第二个方面,通过对布法、白居榭试图重返“古代”或“传统”而遭到彻底的失败,福楼拜从另一个侧面提醒我们,集资本化、知识的专门化、民族国家体制为一体的资本主义社会,已彻底改变了人类社会的进程,它并非是传统的延续,而是一个全新的“怪物”,而“悖论”和“荒谬”就是它存在的具体形式。白居榭与布法孜孜以求的封建庄园制的理想生活,实际上已经无法复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代资本主义的城市,并非仅仅是对于乡村的简单反动,反过来说,乡村也不是城市地理上的对应物,城市化恰恰意味着乡村的终结。布法和白居榭的错觉在于,“乡村”或“传统”在城市化的过程中未受撼动,仍然矗立在某个隐秘的地带,他们两个人只要跨过塞纳河,就可以随时投入它的怀抱。他们没有意识到,城市的发展必然包含对乡村的彻底改造——民俗学意义上的乡村固然存在,但也已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