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冯至《北游》 11 Pompeii
(2016-12-30 07:42:40)| 分类： 专题：冯至作品抄录 |
这诗描述的怎么这么像今日？——鼠曲草
和他们的悲痛之所在的艰难的路。——望蔼覃：《小约翰》
作《小约翰》为鲁迅所译。
维苏威火山爆发，全城湮没，18世纪才又被发掘出来。这里是
一个酒馆的名字。
夜夜的梦境像是无底的深渊，
深沉着许许多多的罪恶；
朝朝又要从那深渊里醒来，
窗外的启明星摇摇欲落！
一次我在梦的深渊里，
走入了Pompeii的故墟，
摸索着它荣华的遗迹，
仿佛也看见了那里的卖花女子；
淡红的夕阳奄奄，
伴着我短叹长嘘。
这次的醒来，夜还不曾过半，
我听那远远的街心，
乞儿的琴弦还没有拉断。
我怀念古代的Pompeii城，
坐在一家叫做的Pompeii的酒馆里，
酒正在一杯一杯地倒，
女人们披着长发，唱着歌曲：
“喝酒吧！跳舞吧！
只有今宵，事事都由我们做主。
把灯罩染得血一样地红，
把烛光燃得鬼一样地绿！
明天呀，各人回到各人得归宿，
这里自然会成了一座坟墓。”
听这阴郁的歌声，
分明是世界末日的哀音，
一团团烟气缭绕，
可是火山又要崩焚？
崩焚吧，快快崩焚吧！
这里得罪恶比当年的Pompeii还深：
这里有人在计算他的妻子，
这里有人在欺骗他的爱人，
这里的人，眼前只有金银，
这里的人，身上只有毒菌，
在这里，女儿诅咒她的慈母，
老人在陷害他的儿孙；
这里找不到一点真实的东西，
只有纸做的花，胭脂染红的嘴唇。
这里不能望见一粒星辰，
这里不能发现一点天真。
我也要了一杯辛辣的酒，
一杯杯浇灭我的灵魂；
我既不为善，更不做恶，
忏悔的泪珠已不能滴上我的衣襟。
看这些男女都拥在一起，
在这宇宙间最后的黄昏。
快快地毁灭，像是当年的Pompeii，
最该毁灭的，是这里的这些游魂！
明天，一切化成灰烬，
日月也没有光影，阴沉，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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