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历练 不老的童心

——序胡成潮老师诗集《生命之旅》

金波

得知我的高中语文老师胡成潮先生要出自己的诗集了，我颇感意外，也十分惊喜，脑子里立即浮现了二十六年前成潮老师为我们讲课的情景。

那时，老师四十岁上下，年富力强，讲起课来滔滔不绝，声音洪亮；讲到动情处，常常抑制不住诗兴大发，信手拈来，摇头晃脑，极有感染力。古有“诗仙”、“诗圣”，我们暗地里叫他“诗魔”。在他吟诵的诗中，许多就是自己创作的律诗。当时，囿于师生之间的交往少，我们很少面对面一对一地交流，但成潮老师在课堂上念我作文的情景，我至今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离开高中校门后，一晃四分之一世纪过去了。其间流浪他乡多年，与母校的联系完全中断。2005年国庆节前后，我回到故乡，应母校之约为师弟师妹们做了场演讲，讲述自己自学成才的故事，这时我又欣喜地见到了我久违的成潮老师。老师银发斑斑，身板苍老，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烙印，早已退休在家；沧桑巨变，惟一不变的是他对于文学艺术的钟情。得知他的学生如今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在吃饭的时候，我为老师敬酒敬菜，提起吟诗作对的事，老师又摇头晃脑大发诗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讲坛。

原以为，老师的诗一定都是些五言七律；但是，一翻开老师的诗稿，我顿觉汗颜。原来，老师不仅擅长古体诗，尤其工于现代诗，并且，他始终是一个业余诗歌爱好者、创作者，从学生时代起凡四十余年，从未中断，收获颇丰。这时，我脑子又跳出一个词儿：“痴儿。”老师与我一样，也是一位文学“痴儿”啊！顿感师生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细读老师的诗稿，我不敢有些许的懈怠，满脸肃然起敬。老师的诗都是精心挑选的，不说篇篇珠玑，起码不乏得意之作。从时间跨度来看，既有他学生时代的习笔之作，也有退休后的压轴之作。质量虽不十分整齐，但无不是他心声的坦露。

老师的诗，大略可分以下几类：

一类是校园诗。老师从教四十余年，对教师职业充满了感情（可以从他的诗里看到）。在《生命之旅》里，就有两辑是关于校园方面的。品味这些诗作，既有对执教生涯的热爱，如《千双手》、《越野晨歌》《刘教员的手》等；也有对莘莘学子的关怀，如《考试》《赛跑》《校园冬夜》等；更有师生相别后的眷眷情谊，如《毕业抒怀——献给77届》《赠75届学子》《团拜之夜——咏78届学生春节联欢》《追忆那年那月——献给75届联谊会》《雄鹰啊，请护送我年轻的健儿》等。透过这些火热的诗篇，老师那不老的青春激情，便伸手可掬。

一类是风景诗。老师自就读于潢川师范时起，到回到故乡从教，四十多年从来没有离开潢河——这条萦绕在故乡土地上的小清河身边。因此，大别山的山水情韵，孕育了老师那澎湃的诗魂。像《潢河》《山泉吟》《香山之行》《咏龙山寨》《山城即景》《观日出》《柳絮和杜鹃》等，这些借景感怀，凭物生情的诗，我以为在老师的诗集里，是最具有艺术特质的。

一类是颂诗。老师是新中国的见证人之一，历经共和国的几度坎坷，而国家的命运又和他的个人命运紧紧相连。老师的一生虽然历经磨难，但他对祖国、对领袖、对党的感情从未减弱过。这些朴素而真挚的感情，从诗的字里行间倾泻出来，表现了一名老教师的赤诚之心。老师将这些尘封多少年的诗歌拿出来面世，也正好映明了这一点。

品赏老师的诗，给人震撼最深的就是激情洋溢。激情是诗歌催生的动力。李白斗酒诗百篇，郭小川的豪言壮语，无不是激情的产物。激情发于胸，像火山一样积蓄力量，然而喷涌而出，一泻千里，难以自控，一吐为快。老师的诗也是激情澎湃的产物，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吟出来的，唱出来的，喊出来的。请看《碧血凝成的遗诗》最后一段：

诗，就是他们战斗的枪支；

诗，就是他们雄壮的乐章。

谁说这是遗诗、绝笔，

生命最后的歌？

听！那铿锵的诗句呵，

在宇宙间激荡不息！

那美丽的英灵呵，

化作永恒的杜鹃遍山开放！

像这样激情涌溢、豪迈亢奋的诗篇，几乎充斥了书的每一个角落。

放下诗稿，我的心久久沉浸在诗的旋律之中，思量再三，不能平静。我想：老师已是一个过六奔七的老人了，是什么精神促使他延续了如此一生的诗情？是文学精神！是对文学的执着追求的精神！在生活中，不乏以“文学爱好者”面目出现的青年，然而能坚持下来的有几？几十年如一日的有几？大多遇难而退，以至沉寂。老师却矢志不渝地坚持下来，把文学当作他的第二事业，永不放弃的终生“伴侣”，而不管作品是否能够发表。这种对文学的可贵的忠诚，这种决不放弃的文学精神，才是值得我们崇敬的。

老师从教四十多年，桃李满天下，芬芳四季，撒满各行各业。老师的诗也像一朵朵撒满人生之路边的小花小草，清新、素雅，散发着天然的芳香，读着这些诗，让人回忆起他一生历程的沟沟坎坎。现在，老师把这些小花小草经过精挑细选串联起来，结集出版，留给后人做借鉴，也算是他一生心血有了结晶。作为他的学生，我不揣冒昧，且十分荣幸能够为诗集作序，并借此机会表达自己的敬意。

在这里遥祝胡成潮老师童心永不老，金笔永不秃，老枝再发新叶，夕阳红胜火！

2006年4月2日于北京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