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学生过河的小学校长

文/毛利辉  图/曾明

    小河的水一路放肆，把大山里收刮来的泥沙堆积在这个窝凼里，形成一个山里少见的、并不开阔的平坝。
    他任教的学校，就建在这里。孩子们去学校上学，必须得过这条河。为了让孩子们安全过河，山民们搬来垫脚的石头，从河这岸一直铺到河那岸。

    山里的雨水多。只要下上两三天的雨，河水就会猛涨，淹过河里那一串垫脚的石头。因为没有人接送，曾经发生过低年级学生落水事件。他心痛不已。
    于是，每个涨水的季节，人们总能看到他那单薄的身影，背着低年级的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回于湍急的山洪水中。因为有他，即使再大的雨，山里人也不必去想他们的孩子是否安全，也不必为这条小河的潮起潮落而提心吊胆。
    一晃二三十年过去了，一批又一批大山的孩子，在他的护送下渐渐长大。然后，再一个又一个地告别了他，告别了那条小河，也告别了童年的那些岁月，在山里山外创造着精彩，给他带来惊喜。
    而他，依旧重复着山村教师的轨迹，依旧接送着他学生的孩子，以及他学生孩子的孩子……
    那些事儿，默默无闻，也无需回报的。
    又是一个暑期过去了。连续下了几天雨，小河又涨了洪水。低年级的孩子小，他像往常一样一趟背了两个。踏进九月的水里，大山里初秋的清晨，有些刺骨的寒意。河底那些溜圆的石头，爬满了溜滑的青苔，他一踉跄，险些没有稳住。岁月不饶人啊，近几年他总算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要是在以前，背两个孩子根本不是问题的。
    晨曦的阳光，在薄薄的雾气中慢慢升起，蒸发着大地的温度，俩孩子和往常一样，乖乖地、舒适地趴在他的背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他那原本伸展的背膀变得驼了，但依旧是最温暖、最实在、最安全的付托！
    这一幕，被来大山挂钩扶贫的移动公司经理拍下，并发在了《昭通日报<鹤都晚刊>》上。感动了好多人，当然也包括时任山村教师的我。
    教育部门给予了他应有的奖励，有精神上的，也有简单的物质上的。他说，如果能修建一座桥，就好了。
    市、县挂钩部门召开了现场办公会，各部门在紧张的经费中整合了一些资金，筹备着小桥的建设。
    他的愿望就要实现。
    上帝偶尔也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开个不应该的玩笑。
    就在两个月后，《鹤都晚刊》又刊发了一则消息：他因久病未及时医治，永远倒在了工作岗位上。没有豪言壮语，没有遗书遗言，五十不到的他趟着这条小河，这条近乎没有变化小河悄然无息地去了。
    原来，好人也不一定平安！
    小桥竣工后，人们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小桥。
    于是，他就成了那座桥；那座永远的桥，驮起了大山世世代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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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为云南省大关县寿山乡益珠村完小已故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