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老师的调动手续已经办妥，而我也基本上确定到另一个岗位工作。

    其实，对于离开，或许我并没有准备好。我一直在想，或许到开学时候，我还要回去，回到那个夜阑人静的地方。

————————————————————————在瓦房小学的最后几个晚上

    放假前几天，我和小万老师都没有回家。

    学生放学回家后，校园内恢复了宁静，只有几只小鸟和一些虫在学校四周的林地里轻吟。新建的水泥球场被浓郁的绿荫围绕着，微风轻轻拂过，几片树叶随风浮起、飘扬，然后落下，一切又恢复了安然、惬意。

    课桌做成的碗柜里面，还有半截腊肉，一节香肠，一颗学生送来的莲花白。我和小万掏上米，洗好菜，切了腊肉炒拌青椒，香肠煮熟切片，留下肉汤煮上莲花白，撒上姜末、蒜叶，一顿大餐很快就好了。饭桌也是课桌拼成的，我和小万照常倒上酒，这是惯例，喝点酒，山村里面的夜晚会过得快些。

    吃过饭后，突然听到一个令人非常震惊的消息。一个在外开车谋生的瓦房人出了车祸，他所驾驶的微型面包车从三十米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人被抛了出来，头直接栽进了沙滩里面。那天傍晚，瓦房片区所有没出去打工的青壮年都去抬被摔碎的人去了，据说晚上就要抬回到山上。

    偏偏这个晚上没有电，只有月儿在黯淡的云中若隐若现。学校周围没有人家，这样的夜晚，很凄清、很阴沉，就连两层楼的教学小屋也是神秘莫测的。我和小万老师坐在操场里，有一茬没一茬地喝酒，聊天。林荫深处，萤火虫偶尔起飞，虫的咝咝鸣叫，夜鹰呼啸而过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呼应。

    夜更深了，山谷底下隐约听见抬死者的炮仗声和吆喝声。这些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夜的十二点。抬死者尸体的吆喝声和炮仗声，终于翻过学校旁的山埂，慢慢地静了下来。小万老师一个人去了。由于我对这样的死法心存恐惧，于是一个人留在了学校里，没有一起前往。

    那个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一直恍恍惚惚地看见，看见死者生前的容貌，以及他那栽在沙滩里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