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上级文件的规定，向东方达到了评定副高级职称的资格，单位把向东方的材料上报省人事厅，等待批复。在向东方之前参加评定副高级职称的同事告诉向东方，如果你不找人通融的话，省人事厅那儿肯定通不过。

向东方问，文件上的规定清清楚楚，我够条件了，为什么不批准呢？

答，不打点，就说你不够条件。补充说，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向东方狐疑地说，不可能吧。

答，在你之前，有好几个人报上去都没有批准。

向东方听说过几个年龄比他大的同事副高职称报上去没了下文，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有些郁闷，假如真是这样，找谁呢？省人事厅没有认识人。如果不找人说情，不批怎么办？

向东方心里发凉，为了评上高级职称，撰写论文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使论文达到省级刊物发表的水平，向东方殚精竭虑；为了能使自己的论文获得省级以上的奖项，每年都特意写几篇精彩的文章，参加评奖。都是为了能够达到评定副高级职称所需要的条件，唯独没想过评定职称时需要找人走后门。

既然报上去都得找人才能评上高级职称，那就找人吧。怎么找呢？向东方是个矮的人，不好意思到处打听谁认识省人事厅的人。小时母亲教育过向东方，跟人办事一定要实话实说，谁也不是傻子，你一说人家就明白，就是不明白，回家睡一宿觉也明白了。如果你撒谎，过后人家也会知道，会说你奸，心眼子多，难逗，谁也不会跟你来往。对，实话实说，直接跟省人事厅的人说知道的情况，提出自己的要求。

向东方通过查号台，查到了省人事厅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个男子，问向东方有什么事，向东方说了单位和姓名，表明托付办的事。

男子爽快地说，你给职称处打电话，把你知道的情况和要求跟她们说了，我告诉你职称处的电话号码。

向东方打通了职称处的电话，传来一个女士温和的声音，请问您是哪里？什么事？

向东方自报单位姓名和要咨询的事情。

她说，我就是职称处的处长，主管职称的评定，叫高爱平，感谢你反映问题，说说你的想法吧！

向东方说如果真需要找人，我在你们那里没有认识人，也不想拐弯抹角，就找你了，你说要多少钱我能承担就成。

嘴上这说得坦然，心里胆怯，你可别要得太多呀！

向东方害怕她生气，她要是生气了，别再想评上职称了。

她并不生气，和气地说，你先别说找不找人，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什么，好吧？

向东方说，好的。心里话，你要是问我家里有多少钱，我就如实地告诉你有个几万元，还要留一部分用于生活，不能都拿给你，你要说上下打点，钱少了不够用，我信，但是，可以分期付款，前提是把我职称评上，只有涨工资，多挣钱，才能满足你的需要；你如果不同意，我就认了，放弃这个职称评定。

她问，你什么文凭？什么职称？

向东方说，本科，中级。这个向东方懂，只有中级职称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副高职称的评定。

她问，你中级职称是哪年评上的？

向东方说，五年之前。这个有规定，只有五年中级职称资格的人才能参加副高级职称的评定。

她又问，在哪儿发表过论文？获得过什么奖？

向东方一一作答。她说，你符合评上高级职称的条件，你谁也不用找，也不用打点谁，如果这次你没被批准，找我，我给你负责，我的电话是……

向东方很感激。

她很生气地说，报上来没批准的要么是中级职称的年限不到，要么是获奖作品没达到要求的数量，或者……这种人不在自身找原因，却给我们造谣，不够条件的人，找人也批不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时间不长，向东方的副高级职称被批回来了。有人问向东方怎么这么痛快就批了？向东方开玩笑说，上边有硬人！有人求向东方把硬人的姓名电话告诉他，也走走后门，向东方告诉了他，并嘱咐对方，她问你谁告诉的，你提我的名字，绝对好使！

找人  载《检察日报》  2019年3月28日    获得2019“武陵”杯·世界华语微型小说年度评选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