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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错过的婚姻
吕斌
我大学毕业那年,被分配到一个山区中学教学。成家是我面临的问题,学校没有和我年龄相当的女教师,加之父母不愿意我在山区安家,要求我调到镇子里。听学校的老教师说,从乡下往镇子里调动,比登天都难,有的教师努力多年都不能成功,如果是两地分居,还可以借助这个理由调到镇子里。基于这种原因,母亲就托亲戚在镇子里给我介绍对象。
亲戚给我介绍的姑娘比我小两岁,姓石,她的父亲是镇子里的商业局长,亲戚说,找个当官的女儿,有了靠山,往镇子调动方便,对将来的生活有好处。
我热爱写作,有文人那种耿直的弱点,不愿意指望别人活着,所以心里有些抵触;另一个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为亲戚的一句话。相亲那天,在亲戚家往外走的时候,亲戚提示我说,姑娘各方面都挺好,就是鼻子有点塌古。
我吃了一惊,随口问,塌古到什么程度?
亲戚犹豫一下,说,一会儿你和她见了面就知道了。
见面的地点是在镇中学的一个老师家,老师和我的这个亲戚是熟人。我在老师家的椅子上坐好后,进来一个老太太。老师介绍说,这是姑娘的母亲,我知道,姑娘的母亲是打前站,先对我审查,如果过关,她的女儿再出场。
女儿的母亲跟我亲戚和老师说了一件刚发生的事,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把他男人撞了,虽然没撞坏,但是,也让那个人把她男人送到医院做了检查。我心里想着要见面的姑娘,没有注意听她说的事,只记得她最后说:我跟那个人说,不是因为我们是当官的,就讹你,是因为你骑自行车不注意前面的行人。我当时理解她说这个事的目的是向我强调,她男人是商业局长。她不知道我的心态,她说的这件事对接下来的相亲不起作用。
姑娘的母亲出去后,进来一个姑娘,我看着面熟,我对这个姑娘的长相也相当满意,心里窃喜,姑娘倚着柜站着,说,咱们高中时候是同学,我在二班,你在四班,对吧?
她这么一说,我打量她,才记起来,在高中念书时,校院里见过她。她接着说,我对象是你们乡新方村的,是咱们上一届的高中学生。
哦,这个是我要见面姑娘的姐,已经有了对象。
这个姑娘出去后,进来两个姑娘,我猜测,这其中有一个必定是我要见面的姑娘,果然,亲戚向我介绍其中一个中等个子、体形苗条的姑娘是我相亲的目标。我打量她,鼻子看不出塌古,眼睛虽然不大,但是,也挺好看。姑娘也在细细地打量我。
屋子里的人都说我们出去有事,你们谈谈吧!
我说,不用了,我还有事,得返回学校。不管屋子里的人怎么劝说,坚持走出了屋子。
别人看出了我低沉的心情,都围着我劝说再呆一会儿,我置之不理,到院子推上自行车,走出了老师家的大门口。
我回绝了这门亲事,没有向亲戚和父母做出解释。
其实,在见这个姑娘之前,我就不同意了,一个是我不愿意找个当官的女儿,怕当官的长辈干扰我热爱的写作,也不愿意生活在别人的袒护下;另一个原因是走出亲戚家屋门时,亲戚无意说的那句“就是鼻子有点塌古”影响了我,我没有看出姑娘鼻子塌古,可能只有我没看出来,别人都看出来了。
一年后,由于我教学成绩突出,被调到了镇子中学教学。
有一天,中学借调到教育局工作的一位女教师来中学办事,顺便到我们语文教学组闲转悠,离开办公室时,对我说,吕老师送送我。
我送女教师到学校院子,她悄声对我说,教育局的刘姓领导让我问问你,你有女朋友了吗?如果没有,他有个女儿想介绍给你。
我高兴地说,行呀!
她犹豫地说,领导跟我说了好长时间了,我为啥没跟你说呢?有点原因,他的这个女儿是抱养的,长相一般。
这让我意外,我没必要娶个抱养的媳妇,再说,当官的女儿为什么嫁不出去?一定是长相难看,就想塞给我这个家在乡下的老师。
女教师问我,愿意见面吗?
我说,抱养的我难以接受,算了。
女教师说,你再考虑一下吧,终究人家是管着你的领导。
我心事重重地应付说,好吧。
女教师走了。我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向来不被权势吓倒。
半年后,我接到调令,被调到我家乡的农村中学教学,是不是因为和教育局的刘姓领导有关?我不知道,我的心情特别不好,因为在乡下中学教学,意味着在镇子里搞对象加大了难度。
当年秋天,星期天我帮助家里割地,地点是村庄西面的山峦西坡,村里人称之为梁西的一块大豆地。我割到太阳快要落山,念小学的侄女来梁西找我,说是镇子上教育局的一个领导在家里等着我,我问是个什么样的领导?她说了长相和姓名,特意骑着自行车跑了近二十里路来的。
我知道这个领导是谁了,就是托镇中学女教师给我介绍他女儿的那个人,他来肯定是给我介绍他的女儿,我不能见他。我对侄女说,你先回家吧,我再割一会儿。
侄女说,我奶奶说让你别割了,剩下的明天割,快点回去。
我答应一声,坐在田埂上,看着侄女消失在山坡上。
我一直坐到天黑才慢慢往回走。
到家,母亲对我说,教育局的领导是来给你介绍对象的,等得着急,刚走,让你明天到教育局找他。
我当然不会去找他。
好些年之后,我们那代人生儿育女,不知不觉地进入中年。给我介绍过的石姑娘当上了县一级的银行行长,有一次在大街上碰到,她跟我打招呼,我热情地跟她说话,仔细地打量她的鼻子,怎么也看不出塌古,虽然鼻子不是很高,但是,绝对是个正常的鼻子,我很后悔当年那么轻易地听信了亲戚无意间的一句话。
有一次,妻子拿出她18岁时的一张中学同学合影,介绍照片上的每个同学,当说到其中一个刘姓女同学时,我问,她的父亲是不是当年教育局的某某某,她是不是抱养的?妻子说是,还说,她性格特别好,学习也好,是班里的干部,也是班花。
我看着这个大眼睛、漂亮的刘姓女学生,知道自己当年犯了一个错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绝对会对这个刘姓姑娘心生崇拜。
人在年轻的时候,时常做出错误的选择,但是,当时认为是正确的,理直气壮,谁都说服不了,发现错误的时候,时光已经过去十几年或者几十年。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就是我的这句话,很多年轻人都不服,得用时间去说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