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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错过

(2017-11-22 07:2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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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杂志

梁晴

江苏省

小说

编辑

分类: 小说
  错过 载《雨花》2007年第8期 作者 吕斌 编辑 梁晴 

小说:错过


小说:错过

小说:错过

短篇小说

错过 

吕斌

 

王正从张洪家出来后,琢磨张洪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不明白,他就又想自己的事情。

自己如果这次提拔不成,今后几乎没有机会了,终究是四十六岁的人了,俗话说,四十七,报也不批,四十八,干也白搭嘛!他走出张洪家楼门,周围全是电灯,照得一片楼房比白天都亮。不当官你住进这上层社会的小区里来了吗?他拐过楼角时,看见灯光的阴影处倒卧着一个人,衣裳很破,脸很脏,他是半倚着楼角在睡觉,身旁扔着两捆破烂纸壳子。王正触景生情,慨叹一声,更觉得人的社会地位决定着人的生存环境。还得当官呀!

他往家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走到自己家这条街就一点灯光没有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试探着走,周围一点动静没有,挺吓人的。

他脑海止不住放映在张洪家的情景,张洪仰靠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抽一口烟慢慢地喷出来,一副傲慢悠闲的派头。他那漂亮年轻的妻子给他沏茶、收拾屋子。男人有尿,女人就得留须呀!他家屋子真大,客厅就能摆开乒乓球案子,四周屋子有四五个,当个正职就这么肥!王正走完黑街,道旁往南伸一条胡同,胡同两旁有一排平房,顺着胡同往里走是他的家。白天下过雨,胡同里积着一洼一洼水,王正看不清脚下,不时踩进水里,他气恼地骂着:这破地方,下一辈子不来住都不想它!

妻子点着灯坐在床上,旁边睡着孩子,她在等王正回来。她见王正进屋就急不可待地问:张洪咋说?

王正边坐在沙发上脱鞋边说:他没说是退二线还是到人大、政协过渡一下。

妻子看着他问:你给他那东西他咋表示?

王正说:他看一眼,让他媳妇收起来了。

妻子奇怪地看着王正,说:他不是跟你念叨过喜欢那玩艺吗?咋给他又带搭不理的?

王正没好气地说:他就这样……当官的都是那个德性。

王正换了干鞋,站起来低着头瞅自己的鞋,妻子也看着他的鞋,试探着问:也没说到你的事呗?

王正微微皱一下眉头,因为这时他的右上腹又隐隐地疼起来,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有点不耐烦,他说:睡觉!睡觉!

早晨王正到卫生间洗手,洗洗就慢下来,这时他的右上腹疼的厉害了。是不是告诉她?算了,女人嘴不好,一着急再嚷吵出去,让外面知道我得了这种病,上面用我时就得考虑了。王正上班刚走进办公室,秘书小阮就跟进来,说:王局长,刚才县政府办的陈秘书来电话,告诉你林县长父亲去世了。

王正怔了怔,看着阮秘书,小阮趋前近似悄声地说:陈秘书说林县长让特意告诉你的。王正心中有些舒畅。他问:他说带多少钱了吗?

告诉就是让去送钱。这种事他知道有个规矩,别人拿多少你最好拿多少。拿多了别人说你出风头,拿少了主人说你小气。

小阮说:我问了,那边说少则一百,多则二百,那要看跟林县长的关系。

小阮出去了,王正站在桌子前踌躇。林县长分管文教,本来管不着王正,现在和王正没什么关系,但王正任这个副职时,林县长说过有利于他的话,尽管那话是无意说的,王正任上职务后,还是在一个晚上去林县长家看过。就这么个关系也得去吗?按说他说了一句话,我给他送过礼了,扯平了,就像在商店买牙膏,交了钱,没有理由再欠卖货员的情。可林副县长替自己说话的的事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不去不被人斥之为小人吗,去吧!拿多少钱呢?自己买房子欠的钱还没还完,自己的右侧老疼都舍不的去医院治,哪有更多的钱送人情,就拿一百五十元吧!

王正往林县长家走时还有几分沾沾自喜,林县长让告诉自己而不告诉张洪,林县长器重自己呀!他走进县政府大院,绕过大楼,看见通往家属区的小路上走着一个人,那不是张洪吗!王正有点诧异,他来干什么?他正想放慢脚步或躲开,张洪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王正装作脚步很急地往前走着说:张局长走的好快呀!

张洪看着王正,打着哈哈说:林县长父亲去世了,我寻思找你一块来,没找见你。

王正很生气,我上班就在办公室,你根本没找我。没找就没找吧,撒什么谎呀!但现在是他的关键时刻,为官之道重在于忍。他说:你找我时可能正赶上我上厕所!

张洪说:不忙的话,跟我上林县长家一趟!

王正顺水推舟地说:去吧去吧!

两个人都知道各自来干什么,都知道对方在演戏,都不说破。

林县长家门前停着很多小汽车、摩托车、自行车,院子里屋子里都是人,里屋是灵堂,墙上挂着一副林县长父亲的大照片,地上铺着地毯,照片下的桌子上放着个香盆儿。张洪、王正进屋,林县长从沙发上站起来和二位握手,林县长的儿子跪在地毯上给二位磕头。坐在四周的人也同二位点头微笑打招呼。二人在灵像前鞠躬后,张洪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坐在旁边桌子前的县办陈秘书,陈秘书问:多少?张洪说:五千。

陈秘书把信封装进桌箱,在纸上写上单位、姓名、钱数。

王正听到张洪出的钱数,汗颜,他只带了一百五,太少了,但晚了,只好硬着头皮交给陈秘书。陈秘书也写上了单位、姓名、钱数。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和林县长说话,问老人得的什么病,什么时辰去的世这类的话。林县长随意要过陈秘书记录纸看,问通知到的还谁没有来?陈秘书说了一些人,征询林县长:我再通知一遍?

林县长不置可否,跟屋子里的人说话。陈秘书走了出去。

张洪和王正只呆了十多分钟,因为老去人,大多都拿着信封,王正见信封都很厚,大多都说是单位职工的一点心意。去的人多,屋子里没地方坐,张洪和王正就出来了。走出院门要绕过办公楼时张洪说:你也真是,咱们单位出点钱就代表全体职工了,你还单随一份干啥!口气有些责怪,好象王正讨好林县长。

王正一惊,他拿的是公款,他这不是得了便宜卖了乖吗!他交钱时并没有说是公家钱。这就是一把手和副手之间的差别。一把手花公家钱和花自己钱一样。自己说啥也得熬上正职!他这么一狠心,右上腹又疼起来,他下意识地微微弯下腰,用右手压住。他怕张洪发现,装作右手伸进兜里掏什么。

这天晚饭后,王正右侧忽然疼厉害了,他先是躺在床上用右手按着,后来疼的坐起来,用拳头顶。在厨房忙乎完的妻子走进屋来发现他脸色发黄,一脸痛苦,惊异地问:你怎么了?他出于本能地说:右侧疼。

妻子弯下腰来问:你以前疼过吗?

他说:也没咋疼过。

妻子说:上医院看看吧!

他说:不碍事,也许吃饭不合适。

他那么顶着坐着,妻子问他咋个疼法?说吃点药吧!他觉得妻子小题大做,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还有比这病更重要的东西,就不理妻子。过了好大一会儿,右侧又像往次一样,疼痛减弱了。他坐着和妻子说话。

妻子问:你检查过吗?他说:检查过。妻子问:什么病?

他说:胆囊炎。他没说是肝病。他为了引开妻子注意力,说别的话题:今天林县长父亲去世,我去了,花了家里一百五十元钱。

妻子眨着眼睛瞅着他,说:咱们是太穷了,只有你一个人挣几百元工资。今天到我摊儿上买菜的一个妇女,不问价,不看秤,要多少钱给多少钱,我问他是干啥的?她说没有工作,男人是个什么局长。王正也感叹地说:有的人挣钱太容易了,就说林县长父亲去世,那么多的人去,都三千五千地送,这一次收个十几万几十万也说不定。

妻子说:还是当官呀!

王正有同感,说:还得当有实权的官。

妻子问:你这回怎么样?

王正说:这回该轮到我了。

王正上班坐在桌子前发呆,他分管的工作不多,又没有决定权,下属大多去请示张洪。他盘算着,单位里他工龄最长,任副职的资格最老,这次张洪倒出来的地方,应该他继任。这个单位好些年来就有这个规矩,正职离任在原地拔。业务部门嘛,外单位往这儿派不懂业务啊!

王正坐在桌子前正乱想,看见司机在院子里走,忽然想起来给父亲送的药还没送回去,父亲家离这儿四十多里地,得赶快送回去。他站起来,打开窗户叫司机:莫师傅!你这就跟我回老家一趟,我给你父亲送药去。

司机站住,转过身来看看他,犹豫,说:车坏了。

王正怔了怔,他怀疑司机撒谎,司机犹豫一下就是作思想斗争。他和张洪曾经商量过,外单位借车的太多,车磨损不说,油也烧不起,就告诉司机,谁再借车就说车坏了,司机是不是见自己这个副职没啥用处,不愿意为自己服务?

司机可能看出了他的心思,真诚地说:是坏了,起动不了。

啊,那就算了。王正相信司机了,他望着司机往车库走的背影,觉得司机没必要骗自己。琢磨着咋把药捎回去?

门开了,张洪走进来问他:老王,你市里有什么事吗?

王正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说:没有。

张洪说:我到市里办事,家里的事你照料着。

王正问:怎么去?

张洪说:坐咱们车。张洪说着朝外走。

王正刚想说车坏了,又止住了,那样好象不愿意让他坐车似的,他一问司机就知道了。

一会儿,王正看见单位的车从院子里缓缓地驶过,张洪坐在车上,一副悠闲的样子。王正的气就升上来,这个司机狗眼看人低。可又一想,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有职无权,哪个下级不捡有用的维护!

王正心情不好,右侧腹部就疼,他用拳头顶一会儿,看看院里没有人,走廊上也没有动静,张洪不在家,不如趁这空去医院看看,自己心里也有个底。他出了办公室,到院子时,大门旁的收发室门口站着收员吴小泉,吴小泉三十多岁,为人诚实厚道,他跟王正打招呼:王局长忙啊!

王正有意地把腰板挺直,步子迈的不急不缓,脸子温和但不失威严。他朝吴小泉点点头,顺口说:不忙!

他到自行车棚推出车子,想骑上车子,觉得右边不得劲,就推着车子走出院子。走到街道旁,他刚想跨上车子,忽然看见林成功从对面骑着车子过来,王正想躲开来不及了,林成功望着他笑呢,他只好笑脸相迎。

林成功在他面前跳下车子,打招呼:老同学忙什么?

王正脑子有点乱,他不能让这个当组织部副部长的同学看出他身体出了毛病,如果让这个同学知道了真情,组织部领导知道后会向县常委会提建议另考虑人选,自己多年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官场上混的人不就是以谁官运亨通来衡量他的价值,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

王正胡乱地往前指着说:我到那边有点事。嗳,听说你要出任政府那边人事局长了?

林成功高兴地说:还没最后定。

王正有些羡慕地说:咱们同学都发达了。

林成功说:你任副职八年了吧?时间是长点了,这次差不多能转正吧?

王正的心病勾上来,忧心忡忡地说:谁知道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成功。林成功明白了王正的意思,很真诚地说:县委那边还没有动静,就是有动静也不跟咱个副部长通气呀!

王正笑笑,以示并没有想奢求探听上边意思,王正觉察出林成功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人嘛,都一个样,有权的人周围总会衍生出一个生物圈儿,没用的人就没人扯扯人,这就是人都想升大官发大财的原因。王正说:你忙你的吧,有时间过来坐呀!

林成功点着头说:好的,好的!他推着车子侧着身子走几步。跨上车子骑着走了。

王正骑着车子慢慢地走,低着头不看四周,他怕遇上熟人,他想,八年的副局长转不了正,熟悉他的人肯定认为他无能,这就像姑娘大了不出嫁,没病也有人说你有病。

王正走进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搀扶着的,被人抬着的。脚步慌乱,呻吟声不断。这是人生开始的地方,也是人生终结的地方。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职责就是迎接生命,送走死亡。王正看着被搀扶的人和被抬着的人,感到人的生命力是这样脆弱,随便一个打击或一个部件损坏,人就倒下或永远闭上了眼睛。

王正下意识地用右手压着腹部,正拿不准到哪个屋看病,碰上了县委办主任文铁民,文铁民脚步匆匆,在人流中差点和王正撞上,他握住王正的手,说:王局长来看病呀?

王正没思想准备,说:啊……不不不,你忙什么?

文铁民回身往走廊深处看一眼,说:陈书记感冒了,来输液。

王正灵机一动说:我听说陈书记病了,来看看。

文铁民说:陈书记还没来呢,我先来给他安排输液的房间。

王正说:我能做点什么?

文铁民说:不用不用,都安排好了……嗳,你脸色不好看呀,你哪儿不舒服吧?

王正心中惊讶,说:我身体一直挺好的。

文铁民又认真地看看王正脸色,说:是不好,你得看看!他说着,告别王正,边走边说:

我得去接陈书记,一会儿见!

王正摸摸自己的脸,那么不好看吗?一会儿陈书记来,肯定有一些头头脑脑的人苍蝇一样哄哄上来,要是让人看出自己脸色不好,传出去没病也有病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边走边膘前后左右,怕再碰上认识人。

晚上吃完饭,王正想到白天在医院碰上文铁民的事,自己说是去看陈书记,却没去,文铁民要是跟陈书记说了,陈书记肯定有想法,得想办法补救,去医院?自己这脸色怕让别人看出来,他的病室内外肯定有人,不如给他家打个电话,把话递过去。对,就这样!

他站到电话机旁时,把白天的事跟妻子说了。妻子不以为然,说:这也是事?没看他就没看他呗,用得着这么动心思!

王正说:现在是关键时刻,芝麻粒大点小事都不能大意。

王正拿起电话筒,拨通了陈书记家的电话,电话蜂音响了几声,王正怀疑陈书记家里没人,正要放下听筒,有人接电话声:喂!

王正:是陈书记家吗?

!陈书记老伴儿的声音。

我是王正!

哦……有事吗?

王正:白天我去医院看陈书记,他屋子人多,我就没进屋。

你弄错了吧,老陈今天没去医院呀!

王正脑袋嗡地一声,这谎可能撒操蛋了。他问:陈书记今天不住院了吗?

陈书记老伴儿说:先是想住院了,老陈说一个小感冒,住什么院呀,就在家输的液。

王正赶紧找台阶下,说:那是个什么病人占了陈书记房间,里外都是人?

陈书记老伴儿说:准是个危重病人!

这是什么意思?危重病人就是要死的人,我这马屁又拍到马蹄子上了。别再说下去了,王正说:这怨我了,见人多也不打听一下就往外退。

问:你找老陈有什么事吗?

王正说:没什么事,我只是惦记着陈书记。

那边说:输完液他就睡着了。

王正说:那就不打搅了,再见!他放了电话。

王正麻木地站在电话机旁脑袋发胀,心也跳得厉豁,手心沁出了汗。站在身后的妻子说:应该给他送点钱去!

王正回过神来,舒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走到沙发前坐在沙发上,说:不是没有钱吗!

妻子说:咱们家不是有三千元吗!

王正不作声,那是家里留作急用的,他几次都想用那个钱上医院看看病,又都忍住了,除了怕别人知道自己有病,也怕有什么急事用钱。

妻子猜出了他的心思,说:这不正是用急的时候吗!

是呀,这事最急,事关自己前途的大事,陈书记是掌握命运的人。想想这些年,自己都是在关键时刻太天真了,总想工作好了,领导看见的,事实呢——什么是关键时刻?提拔的紧要关头就是关键时刻,关键时刻有人替你说话,你才能飞黄腾达。不然,平时怎么再敬业,都是枉然。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时刻只有那么两三步。以前自己错过了几次关键时刻,年纪就这么一大把了,很多抱负都落了空。经历了曲折才明白,关键时刻其实就是某个上午,某个下午或某个晚上,决定你命运的人坐在会议室里开会。有人极力主张提拔你,而且通过了,你就走运了。要是没有人替你说话,你就等下一次吧!下一次往往是两三年,人生有几个两三年?

这次关键时刻,自己再不能死羊任人割了,得讲点办事效率,拼一把。光阴似箭,时间不饶人啊!

王正说:带上那钱,咱们俩去陈书记家看看吧!

妻子明白王正的意思,到柜里取钱,装到信封里,换衣服。

两个人走在街上时,天很黑,没有几个行人,两个人不说话。走一会儿,要到陈书记家的那片楼区了,王正忽然感觉不对劲,说:你等一下!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入街旁一个公共厕所。妻子站一下,也走进公共厕所的另一边。

两个人相继出来后,都轻松了许多,继续走。

终于走到了陈书记家住的楼区,王正忽然嘀咕:哪儿有厕所?

妻子皱起眉头,不满地说:你这德性还当局长呢!

王正辩解说:不是……是肚子不得劲。

妻子说:你也没个完了,这黑天也没人,随便找个地方。

王正走到楼的黑暗处,撅着腚,一股浊流弯弯曲曲而下。他吭哧一会儿,边系着裤腰带边走向妻子。妻子不满地说:越到关键时刻越屎尿多。王正不作声。

站在陈书记家门口,两个人为敲门谦让,还没有争出个高低,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女人端着个垃圾篓子走出来,看见两个人愣住了。王正笑着点头,说:我们来看看陈书记。

女人回头对着屋嚷一声:姐,来人了!她走上台阶去垃圾道倒垃圾。王正和妻子走进屋,客厅有很多人,几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打扑克。几个女人看电视,还有几个孩子;男女胡乱地朝他们点头打招呼。陈书记老伴儿走上来,她不认识王正,一个县有那么多副局长、副乡长什么的,她不可能全记住。

王正向陈书记老伴儿作了自我介绍,又介绍了妻子。陈书记老伴儿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让别人给两个人沏茶,她看一眼王正妻子放在茶几上的信封,说:老陈好多了,让你们惦记了!

王正妻子说:陈书记是全县人民的主心骨,听说他病了,我们急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说啥也得来看看。

陈书记老伴儿可能听惯了这种话,没什么表示,很淡地说:让你们费心了。

王正想,既然来了,就表演到底吧,这钱也不能白花,咋也得见上书记一面,王正说:我们看看陈书记吧!

陈书记老伴儿说:他在那屋躺着呢!她领着两个人走进旁边一个卧室。

卧室里,陈书记斜倚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护士,两个人正说笑,陈书记很开心的样子。有人进来,护士站起来收拾柜子上的输液器具,走了出去。陈书记笑望着王正夫妇,姿势没变,也不打招呼。

王正趋前,微弯着腰关切地问:看气色陈书记好多了!

陈书记啊啊着,不看王正,看他妻子,王正有点尴尬。

陈书记老伴儿给两个人挪过来椅子,让两个人坐。两个人谦让一下,坐下来。陈书记老伴儿把信封放在桌子上,说:你们这两个孩子来看看也就行了,拿这个干什么!

王正妻子甜甜地说:一点心意。

陈书记依旧笑着,望着屋子的一个地方。

王正妻子说:陈书记面目精神真好!

陈书记啊啊着。

王正妻子说:听说你病了,王正可惦记了!

陈书记微微点头,说:小王不错,小王不错!

王正想说什么,又寻不着话,王正妻子也挖空心思寻话。陈书记微笑着,不瞅他们,也不说话,不知道想什么?屋子里空气很沉闷。外屋响起一阵喧哗,又有人来了。

陈书记老伴儿说: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陈书记忽然对老伴儿说:叫小王两个在这儿吃吧!

王正说:不不不!

王正妻子说:我们家离这儿不远。

陈书记老伴儿示意两个人说:来吧,来吧,来这么多亲戚正愁没人陪酒呢。

王正一听说陪酒,魂飞魄散,吓的脸发热,可看见妻子兴奋的样子,才明白机会来了。

王正夫妇随书记老伴儿来到客厅,见文铁民站着和屋里人说话,王正握住文铁民的手,用力地摇,虽然两个人以前并不大来往,但此时为了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都很亲切。

喝起酒来,王正故作仗义,尽管他对右上腹担忧,但右上腹抵得上前途重要吗?这机会千载难逢呀,喝!他有一种视死如归的豪情。文铁民佩服得一个劲地赞扬他:王局长海量,身

体太棒了!今后得给你压重担呀!

王正喝得更豪爽。

王正妻子始终在厨房忙,她让陈书记老伴儿坐在厨房外指点。王正妻子俨然是这个家庭的主妇,边自己忙,边指挥亲戚这么干,那么干!

女护士来给喝酒的男人们敬酒,她脱了白大褂,上身紧裹着毛衣,胸部突出,裤子笔挺,身段很好看。她满酒很大方,先从陈家亲戚满起,满到王正面前,王正动了心思,她是来侍候陈书记的,难为难为她,不喝,王正理解自己这心态是嫉妒。女护士端给他酒杯,他不接,说:敬不行,要喝同喝!

女护士说:王大哥莫怪,我喝不了酒。

王正沉着脸说:喝不了酒就不要敬。

文铁民不高兴地说:王局长你咋的呀?看不起弟妹呀?

弟妹?王正看看文铁民,又看看女护士,问:你们俩啥关系?

文铁民说:啥关系都不知道,罚一杯!说女护士:给王大哥敬酒!女护士双手端着酒杯。文铁民说:告诉你,我俩是破鞋关系。全桌人笑。

女护士陡地变脸,说文铁民:呸,不要个脸!

厨房一个陈家亲戚嚷:回家收拾他!

王正才明白,走夫人路线的原来不单是自己一个人,文铁民这小子早走了,怪不的他从一个林业局的小公务员几年就整到了县党办主任。

王正站起来双手接过酒杯,向女护士鞠一躬说:大哥实是不知,向弟妹陪礼了。

女护士说:怪我没说清楚,是我的不是。

王正一仰头干了那杯酒。

三个月之后,王正的任命令下来了,他没看到任命令就进了医院,是肝癌晚期。他躺在床上,要看看任命令,妻子到单位取了来,他细细地看完,看的过程中病痛折磨得他额头一个劲地出汗,妻子不停地替他擦。他看完任命令长出一口气,看着窗户外,看一会儿,转过脸来对妻子说:最关键的时刻是三个月前,那时候还有救,我错过去了……其实,生命才是人的唯一,生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王正说着,默默地把任职令撕碎,抛向窗外。碎纸在空中飘散,像盛开的花,很好看,顷刻就一片也不见了。

王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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