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破案     载 《东方剑》2017年7期  作者 吕斌  编辑 姬鸿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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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破案

吕斌

嘭嘭嘭，有人敲门。

麻小林睁开眼睛，看见窗户有了亮光。他从炕上爬起来，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个蒙古族老大爷，眼神流露着愤怒、焦急，说:“有人偷我家牛粪。”

麻小林混浊的脑子清醒一些，这是他到这个派出所遇到的第一个案子。他问：“你家住在哪儿？”

老大爷说：“就在西边。”

麻小林问：“啥时候丢的？”

老大爷说：“不知道，早晨起来看见粪少了。”

所长去旗（县）局开会，乌兰和巴图虽然家住在苏木（乡）所在的这个嘎查（村），但八点半来上班。现在六点多。麻小林说：“你领着我去看看。”回身锁了门，跟着老人走出苏木政府院子。

老人腿脚不好使，走道一瘸一拐。牛粪是这一带牧民的主要烧柴，富裕的人家买煤烧，也得先用牛粪打底，燃着了粪再放煤；贫困人家全用牛粪当烧柴，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丢了牛粪，冬天怎么过！到嘎查的西头，老人指指前面说：“这就是我家的牛粪。”

大门口前左侧有个榆树棍子扎成的杖子，装着牛粪，一边陷了一个大坑，少了大约一驴车粪。大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愤怒地对麻小林说：“粪是我家老头子一夏天和一秋天捡的，不知道哪个人的偷走了那么多。”

麻小林对破这个案子很有信心，他脑海出现了在警察学院学过的痕迹学。他说：“二老放心，我一定找到这个人，让他把偷你们家的粪送回来！”

两位老人见麻小林说的坚决，有些许安慰，但是，也怀疑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能否破这个案子。

麻小林仔细观察了地上的痕迹，这是一辆当地农牧民常用的毛驴车，是两头驴，一个男人的脚印。他跟踪着印迹走出嘎查。印迹上了石子铺面的公路，看不清印迹了。麻小林顺着公路朝南边望，四里地处是乌兰哈达嘎查。再远处就是汉族居住的村庄，他思量，虽然冬天临近，汉族地区的人时常来牧区买牛粪，有顺手牵羊偷粪的可能，但是，汉族人来买牛粪都是开着汽车。这么少的粪，应该是附近的人干的，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乌兰哈达嘎查的。

他顺着公路朝乌兰哈达嘎查走。抓住这个人不但让他把粪送回来，还要拘留他，最次也要罚款。他在局里报道时，局长对他说：“那里虽然是蒙古族居住的牧区，但挨着汉族居住的农区，流动人口多，需要一个汉族警察到那里工作。”他愉快地说：“我家虽然居住汉族地区，但和蒙古族居住区挨着，小时候常到牧区捡粪割草，对牧区风土人情熟悉。”

麻小林顺着公路走到乌兰哈达嘎，进了街，往里走四五家，看见一个院落里停着一辆驴车，两头驴拴在车轱辘上，两间砖平房的窗户前堆放着牛粪，是新卸下的。麻小林一阵激动，案子破了！

他走进院子，屋门开着，走进外屋，看见东屋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黄梅戏，男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吓了麻小林一跳，男人穿戴肮脏，脸上有厚厚的污垢，小眼睛眨着。麻小林一下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叫巴图，外号巴傻子。他来所里报道时，所长介绍全苏木情况时，提到过这个嘎查有个智力低下的巴傻子，谁家的东西都拿，谁家的活儿都干，谁家的饭都吃，是个吃国家救济的独身户。

麻小林事先想好的询问技巧在一刹那全乱了套，直截了当地问：“院子里的粪是你偷来的吧？”

男人理直气壮地说：“谁偷来？是我拉来的！”

麻小林顺嘴说：“那不是一样吗！你凭啥上人家偷粪？”

男人说：“冬天我没有粪烧，不去拉一车咋整！”

哈，他还挺有理，麻小林想给他讲，你偷了老人的粪，他们怎么过冬……可是，跟他讲道理，和跟牛粪讲道理有啥两样！

处罚这样一个傻子没有意义，拉走粪不可能，这个男人也需要救济，不拉走粪怎么向两位老人交待？他看看窗户外，院子里的驴车上有捡粪用的背筐，他有了主意，对男人说：“我借你驴车用一上午，行吧？”

男人说：“驴车在院子里，你用去吧！”

麻小林到院子套上驴车，赶着走出嘎查，下了公路，让驴车在草地上走，他背着背筐捡粪。

傍中午的时候，麻小林赶着驴车到了老人家的门前，两位老人走了过来。麻小林说：“粪给你拉回来了，是乌兰哈达嘎查的巴傻子偷去了。”

老大爷一愣，说：“知道是他偷的，就不要了。”

麻小林说：“没关系，我给他送车的时候，顺便给他捡一车粪送去。”

老大爷眼里有了泪水，嘴唇哆嗦着说，你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