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我高中毕业在农村劳动时，正赶上中国和苏联关系紧张，全国都在搞备战，我被抽到公社民兵连集训。民兵连驻扎在一个山村的一座破院子里，院子东边是打谷场，院子和打谷场隔着一条土路。到集训班不久，听晚上站岗的人说东边的场院有鬼活动。说那鬼一人多高，身穿白纱，走路摇摇晃晃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闹得人心惶惶。

我不信迷信，对鬼的议论也不以为然。轮到我站岗那天晚上，正好是月亮地，秋季的山村在夜色中朦朦胧胧的，我和另一个站岗的民兵挎着枪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小半夜时，猛然，那个民兵碰碰我，惊慌地说：“快看！”

我顺着那个民兵的手指望去，在东边的场院里，两垛谷子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怪物，披着白纱，高的一房多高，矮的一人多高，合抱粗，大盆似的脑袋，身子慢慢地扭动，像款款走路的女子。

“是鬼！”那个民兵惊恐地说，我的脑海里也闪过这个念头，心跳起来，那个民兵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我感到他在颤抖。

月光下的场院迷朦一片，那两个怪物嘲笑我们似地扭动着，越扭越欢。我摘下肩上的枪，举起来，才想起我没子弹。我对那个民兵说：“你去报告连长，我在这儿监视着那两个东西。”

一会儿，连长系着衣扣儿走来了，身后跟着那个民兵，连长看一会儿那两个扭动着身子的东西，嘀咕：“真狂，跳上舞了。”连长拿过去我手中的枪，从兜里掏出子弹，推上膛，伏在墙上，端着枪朝鬼瞄准。连长当过兵，枪打得很准。

夜色很静，山村在沉睡，院子里一派安宁。“砰”的一声清脆的枪响，震得周围群山一片呐喊，只听那鬼惊叫一声，并没有倒下，依然扭着身子，连长又发两枪，那鬼不再惨叫，照样那样扭着身子。

民兵们听到枪声，误以为紧急集合，纷纷涌到院子里排队。连长不信邪，他命令我和那个站岗的民兵过去看看，要是鬼扑上来，就用刺刀捅！连长又命令民兵们以班为单位包围场院，别叫两个鬼逃走了。

我和那个民兵端着上好刺刀的冲锋枪，跳过院墙，穿过土路，跳进场院，战战兢兢地朝鬼逼去。我们终于走近了鬼。

让我们失望的是，这哪是鬼呀，是看场人燃起的两堆火，火没有燃着，冒着白烟，烟柱子升腾着，远看像一个巨大的人在扭着；那声惊叫是看场人发出的，他坐在火堆旁取暖，枪一响，吓得他惊叫一声，一头扎进庄稼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