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曹操诗歌中分裂的情感情绪

摘要：   曹操在写不同对象时，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情感是不一样的：总体来说，写“自我”的，即“内指”的诗歌，是抒发自己情感的诗文，其基调往往是明朗的，只是在晚年的游仙诗中表达出了一些因“时不我待”、“人生苦短”而有的一些逃避现实的情绪；写百姓、军队士卒、国君和国家大事的，即“外指“的诗歌，则常常表现出悲伤的基调。

关键词： 分裂的情绪和情感，悲戚沉郁，豪放雄壮

曹操在历史上是一个争议较大的人物，“奸雄”“枭雄”之争，早已经成为了历史上亘古长新的话题。对曹操的诗歌，锺嵘在《诗品》中评为“曹公古直,甚有悲凉之句”，但列于下品，此后人们对曹操的诗歌的评价就较高了。对曹操的诗歌，自古总的评价是“沉雄”——忧国忧民的情感和以天下为己任的志气形成了曹操诗歌的这一风格。然而笔者重读曹操诗歌，以不同的题材来划分，可以看出，曹操在写不同对象时，诗歌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情感是不一样的：总体来说，写“自我”的，即“内指”的诗歌，是抒发自己情感的诗文，其基调往往是明朗的，只是在晚年的游仙诗中表达出了一些因“时不我待”、“人生苦短”而有的一些逃避现实的情绪；写百姓、军队士卒、国君和国家大事的，即“外指“的诗歌，则常常表现出悲伤的基调。在此，笔者分别对不同题材的诗歌做如此一个分类和分析，希望能初步探讨一下这种在曹操诗歌中分裂的情绪和情感。

                  一、悲戚之音

（一）哀民生，怜士卒

曹操首先是一个关心民生的统治者，于是也由此成为了一个关注民生的诗人。在他的诗歌中，很大一部分是写这两个题材的，比如《蒿里行》、《步出厦门行·土不同》、《苦寒行》《却东西门行》等。在这些作品中，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主要是沉郁悲凉的。
《薤露行》和《蒿里行》所表达的情感比较相似。面对当时军阀混战、百姓流离、饿殍遍野、白骨满路的情景，曹操是痛恨的：“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军阀中出现了杀君篡位、相杀想戕的现象，百姓又怎样呢?“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成了军阀战争的牺牲品。当曹操在路过洛阳的时候，想起当时随董卓一起迁都，在通往长安的路上死去的百姓时，发出了“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的感叹；而在想到当时中国百姓“生民百遗一”的现状时，发出了“断人肠”的太息。作者发出这些感叹时，将自己和读者至于一个广大的时间和空间中考虑着国家、人民的事情，而这些情感又是作者经过了沉淀的，因而在激愤之后，诗情沉寂了下来，在腹胸间千回百转，难以释怀。

     在《苦寒行》和《却东西门行》中，曹操写出了战士苦戎的悲戚。看看《苦寒行》中，作者用了什么词语来表达他的情绪：

“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东山》诗，悠悠令我哀。”

作者没有一句不在表达自己的悲凉的心态和悲戚的心情，这就让悲戚的情绪弥漫在了这首诗中。作者所用的情感，都是悠悠的，绵长的，缠绵徘徊的，这样我们的就仿佛可以看到这么一个整日眉头紧缩、不是抬头远望，眼中充满了忧伤的人。这样的一个形象，反倒不像士兵了，而更像一个诗人。或者我们可以说，这样一个诗人和士卒的综合体，或许就是使人自己吧。

（二）求人才，悲国事

曹操表达自己渴求人才的名篇，当推《短歌行·其二》，这一首诗中，诗人倒有点像《将进酒》中喝醉了的“诗仙”太白了。笔者认为，此诗更像是诗人与一群熟人知己宴饮之时所作，其情调慷慨豪放，笔者就将其归入另一类情绪中。此处改用另一首为例：《善哉行·其三》

   “朝日乐相乐，酣饮不知醉。悲弦激新声，长笛吹清气。弦歌断人肠，四坐皆欢悦。寥寥高堂上，凉风入我室。

持满如不盈，有德者能卒。君子多苦心，所愁不但一。慊慊下白屋，吐握不可失。众宾饱满归，主人苦不悉。比翼翔云汉，罗者安所羁？冲静得自然，荣华何足为！”

作者在宴会群客，希望以此求得有识之士以助他完成大业。这个大业不是像其他军阀诸侯一样，是成为一方霸主，为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光复汉室为了救济苍生（这在后面会提及），因此当作者在如此乐宴上与宴客饮酒时，却不得畅怀，心中一直担心着能否招得人才的忧患（实则就是“天下之忧”），怎能欢饮狂放呢？看看作者所描述的情景：悲弦，清气，“四坐皆欢悦”时，作者却觉得“弦歌断人肠”。“寥寥高堂上，凉风入我室”，原因正是“慊慊下白屋，吐握不可失”。因此当“众宾饱满归”时，作者却“主人苦不悉”—— “君子多苦心，所愁不但一”。作者在这里是亲被的，是低下的，让众宾客吃饱喝足，低声下气，只为求得一个人才，然而“众宾饱满归”，却无一人懂得作者这种痛苦，快乐的宾客和悲哀的主人，强大的反差产生了强烈的效果，“寥寥高堂”中戚戚悲音回荡的场景，不正似作者胸中悲伤沉郁的情感在回荡吗？这种分为所营造的情感是绵长的，回荡的，缠绵的，起吊则是悲戚的。

      曹操是忠君的，代表这原始儒学的回归。公元一九六年，汉献帝从长安回到洛阳。曹操原本以为复汉有望，然而献帝仍然在杨奉、韩暹的挟持下。曹操于建安六年正月迎天子回京，遭杨、韩拒绝。曹操的想法如何？“快人由为叹，抱情不得叙”向天子献忠无门，报国无望，曹操发出“我愿何时随？此叹亦难处。”的感叹。“今我将何照于光曜？释衔不如雨。”说对这日月（或比喻君主）我又能怎样呢？雨都有停的时候，我却有无尽的忧愁啊。用面面淫雨作比喻，课件曹操悲戚之情的绵长和徘徊。

二、豪畅之音

相对于“悲戚之音”，曹操所作的豪放欢畅之作不多，完全畅快淋漓的，不过《对酒》、《观沧海》、《龟虽寿》三首，至于名作《短歌行·其二》（对酒当歌），虽也是乐观、阔达、豪壮之气，但是始终有着“人生几何”、“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感慨惆怅。至于《度关山》，为早期所作，不免有年轻时的血气方刚之势，不能算曹操成熟时期的作品。“游仙诗”中表达的情感则较为复杂，在此文中分为另一部分谈。

《对酒》是曹操在统一北方，有了自己的基业和成绩后所写的欢畅淋漓之作。开头一句便是“对酒歌”，足见作者乐观向上的情绪。此后的内容虽是对太平盛世的描绘，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欢快的气氛。我们仿佛可以看到曹操正微笑地描绘着这一副从老庄和孔子以来人民一直希冀着的“大同世界”的画卷，在这里，既有老庄的“无为而治”，也有孔孟的“仁政爱民”、“孝悌”，这是中国历史上所有对社会的美好想象的总汇和融合，曹操在歌咏这样一个希望和志向时，自然是快乐的。

在《观沧海》和《龟虽寿》中，作者的豪放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观沧海》中，碣石、沧海、山岛、秋风、洪波，这样的景象是开阔的，虽然也是萧瑟的，在这里能自然地让人感觉到世界的伟大和人的渺小，于是作者似乎看到了“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奇特景象。但是作者的情怀却是宽广雄浑的，一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通过面前的景象形成了，并传达给了我们，同时也就塑造了作者高达雄伟的形象。而在《龟虽寿》中，作者便更是直接的喊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壮志。这种情怀，才是曹操真正的个人，作为一个个体（而不是担负着天下重担的在各路势力争夺倾轧下小心翼翼的曹操）的表露。

                  三、游仙诗

曹操的游仙诗，表达的感情比较复杂，故单独作一部分略作分析。

曹操的游仙诗中表达的情感主要有：

1．       敬事神明，表达对神明的敬仰和服从：如《气出唱·其一》。

2．       表达对神仙般平静、其乐融融的生活的向往：如《气出唱·其二》、《陌上桑》等。笔者认为这种对神仙世界平静生活以及神仙间融洽的关系的描写其实也暗含这作者对当世能够民生安定、百姓安康的期盼。

3．       对生命的思考，对老大而衰、功业未成的感叹：如《精列》、《秋胡行·其一》等。

游仙诗是曹操晚年所作，其所表达的思想是曹操一声的思想的总汇。

                   四、总结和归因

曹操作为一个忧国忧民、忠君守节的“臣”，起身分地位，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原始儒家思想决定了他的情绪主要是悲凉沉郁的；曹操出身低微，形成了谦卑的个性，故而在其它气势汹汹想要压制曹操的势力面前，在曹操自己极度渴求的贤才面前，其所表达出来的情绪和情感，也就必定不可能狂放傲慢了；其次，东汉末年社会黑暗，人生易逝如朝露——朝不知夕的情况，自然也让曹操和其它东汉末年同时期的诗人一样形成了悲戚的同时又是绵长的回环缠绕的情感情怀。

而作为一个个体，一个个人，在东汉末年“人的觉醒”的年代，曹操作为一个政治家、军事家，其所要表达的情感若是指向了自己，抒发豪情壮志，表达理想抱负是当然地又能表现出充满自信的，豪放阔达的情怀。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所著的《中国诗史》中说：“如果没有曹操，陶渊明、李白、杜甫的文学也许就不能产生了，即便产生了，恐怕也是别一种形式。”吉川先生是从诗歌发展艺术形式方面而言的，但我们是否可以想到，曹操诗歌中分裂而不同的情绪：豪放阔达，抒写自己情怀壮志的诗歌和悲戚沉郁，抒写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诗歌，不正于唐朝时候李白、杜甫的诗歌遥遥相对着吗？

      参考资料：

1．《曹操集注译》，中华书局1979年版。

2．《曹操集注》，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

3．《天下归心与忧世不治——曹操诗歌的儒家思想和诗歌地位》，贵阳金筑大学学报，总第55期第3期，2004年9月，文章编号1671－3621（2004）03—0048－0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