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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拉锯地带》第六章

(2007-08-28 10: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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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

长篇小说

拉锯地带

第六章

分类: 长篇小说连载《拉锯地带》
                拉  锯  地 
              董陆明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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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那没有房顶的三间厦房又盖上了房顶,靠大门口的一间是青瓦顶,靠里的两间是麦杆顶。三孔窑洞的窑前脸从上到下抹上新泥,不再往下掉土。我家还没有盖起门楼,但前边的土院墙已夯起来了。一个用木头荆条做的崭新的篱笆门上插了不少枣刺。尖尖的枣刺向人们昭示着我家不可侵犯的严。清早,总是我奶奶抬开篱笆门,总是一群鸡们咕咕叫着跑着飞着先冲出来,冲下河沟。接着跑出一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黄狗。大黄狗跑到沟沿上,对着对面“汪汪汪”叫三声,跷起一只后腿,在一棵老枣树旁撒泡尿,就又拐回来蹲到我家大门口。一般的熟人走过来,它昂着狗头,一声不吭,面无面情;三爷、五爷过来了,它会站起来轻轻摇摇大尾巴,若是小姑奶奶和十八太爷走过来,它就跳起来,汪汪汪叫着跑去迎接,尾巴摇的飞快,像转动的风车。狗通人性,我家的大黄狗尤其通人性。大黄狗一天晚上把一只红毛狐狸咬死在我家鸡窝门口,我爷说,红毛狐狸是快要成精的狐狸,大黄能咬死快要成精的狐狸,说明大黄也快成狗精了。大黄如果成了精,什么好吃的东西都能叼来。我爷纯粹是胡扯,可我父亲信他,巴望着大黄早日变成狗精。我父亲已五六岁了,见狗比见我爷都亲,总是偷偷把碗里的饭挑给大黄吃。想拉屎的时候就叫大黄,拉完了还厥着屁股,叫大黄把他的小屁股眼添得干干净净。大黄添我父亲屁股眼的时候,我父亲的小鸡鸡就在狗嘴前边晃悠,奶奶忍不住担心,总是跑过去撵走大黄,亲自给我父亲擦屁股,有时候做饭占着手,就喊我爷去。我爷一次也没干过,我爷说:“你放心,大黄快成精了,才不会弄那憨事哩。”

大黄来到我家已生了几窝小狗娃,她的子孙遍及村里村外。大黄引窝(发情)的时候,有些来找它的公狗很可能就是他的后代。我爷跟我奶奶说:“狗除了这点不如人,还有一点就是改不了吃屎,除了这两点,狗好多时候比人还好呢!狗有良心,不像有些人——”接下来,我爷就开始骂那些当年得过他爹帮助的人,在他困难时候不伸手帮他。我奶奶总是数落我爷:“你不要光埋怨人家,首先是你自己不像个人样?”

我爷我奶奶我父亲住中间的大砖窑。东边的小土窑是灶房兼放杂物,西边的小土窑,冬天住着大伯二伯和小毛驴,夏天大伯二伯住院里的瓦房,小毛驴住院里的草房。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眨眼,奶奶到我家已好几年了。我家院里的柿子树像一个饱经世故的老人,它看着我家的光景一天一天好起来,满心欢喜,却沉默无语,只是拼命地结柿子。每年冬天,我家的瓦房上草房上红艳艳的全都是熟透的小花柿。柿子不怕冻,越冻吃着越甜。许多人家都知道我家的小花柿养娃子,不少人家到我家“寻”柿子喂娃,不管谁来,我奶奶都给。说“寻”不说接,自然了也不说还的。有的人家三翻五次来“寻”,自觉不好意思,再来“寻”时,也给我家拿些柿饼柿瓣。我家的小花柿虽然不适合做柿饼,但切切晒柿瓣也是可能。但奶奶却从不切柿瓣,好像专门留着叫人家来“寻”。对此,我爷早有意见。见人家拿来柿饼柿瓣,我爷赶紧接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奶奶嫌不好意思,就让人家尽可能多拿走一些小柿子。人家送来的柿瓣,我爷我大伯二伯和我父亲很快就吃完了。柿饼我爷却不叫吃完,我爷将几串柿饼挂在窑前脸上,找机会向那些来我家寻柿子喂娃子的人说:“这是某某某来寻小花柿捎来的。”我爷启发人家也给我家捎些柿饼柿瓣,有的人听出来了,再来就不空手,有的人“是木头”(我爷的话),再来还是两手空空。我爷忍不住向他们翻白眼,再三让他们小心,不要把瓦踩烂,把草房顶踩个窟窿。我奶奶心里过意不去,只好对人家更热情,忙着给人家搬梯子扶梯子接篮子。

这年夏天大伯高小就要毕业,大伯想继续上学,奶奶说:“中,可得先把媳妇娶回来。”大伯说:“中,娶个媳妇回来也好帮帮你,我爹太懒。”

大伯想到陕州考中学。三爷说:“上中学有啥用?日本人眼看打过来了,到洛阳考军校吧。洛阳军校的校长是我们原来的师长。军校出来带兵打仗,才算有种。”奶奶不想叫大伯上军校,可是三爷说了话,奶奶也没有反对。军校的招生考试在秋后,奶奶决心在大伯走之跟大伯定个媳妇,她看上了小姑奶奶婆家妹妹家的闺女,原想再过两年,等把门楼盖起来再提说,现在等不及了,我奶奶就壮着胆子跟小姑奶奶说了。小姑奶两手一拍说:“中,女大三,抱金砖。我让拴英跟我去咱家,就是让俩娃相看相看。她家光景虽然比咱家好一点,可也不比咱家好多少。咱家如今是上坡光景,她家大人不是憨子,让他家来打听打听。”大娘家在南边的洛河边,家里有地有牲口。如果放在以前,人家根本不会同意把闺女嫁到我家,现在我家光景过上来了,我大伯又聪明,小姑奶奶一说合,人家一打听,好事就成了。

接下来行大礼、送好,我奶奶将家里磨面挣的麸子拿到石门换了三担麦子,终于在大伯走之前把大娘娶到了家里。大伯结婚后又在家住了一个月,就说要走了,一天半夜,突然来了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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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1941年农历九月十八的晚上。全村能掂动枪的男人都上了寨墙,我爷,我大伯也上了寨墙。明晃晃的月光下,刀客们一波接着一波往上攻。三爷跟五爷说:“老五,光靠咱的力量赶不走这伙刀客。我得出去搬兵。”五爷说:“中,你去搬兵,我让各家人都退回自家窑院,他们要啥给啥。”三爷说:“跟大伙说,坚持到天亮,我借了兵就打回来了。到时候东西还是咱的。”五爷指挥人们把寨墙上的灯笼都点亮,却让各家人都回自家院里,各自为战。三爷叫人打开寨门,对着刀客们喊道:“我余化龙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你是那路神仙,进了寨,钱财你们只管拿。只要不伤女人娃们,以后犯到我手下,我余化龙不光不动你们的媳妇娃们,而且见钱财留一半。谁敢动我媳妇娃,我余化龙有仇必报。要命的跟我让开。”三爷抱着花机关枪,突突突一阵扫过去,骑马骑驴的刀客们倒下一片。三爷对着刀客们喊道:“你三爷手下留情,只打驴马不打人。狗日你们记住,钱财你们只管拿,谁敢动媳妇娃们一指头,我突突你全家。”三爷抱一挺花机关枪,突突突、突突突,打向那里,那里的刀客们都往两边跑,三爷就从刀客们闪开的地方冲出去了。

爷爷从寨墙上下来,半路上碰见刀客,吓得躲进了河边的羊圈窑。大伯跑回家里,让奶奶、父亲和大娘赶紧下地窖,说话不及,刀客们都冲到院子里了。奶奶把大伯大娘往拐窑里一推,把装满红薯叶绿豆叶的两个囤子都堵到拐窑口……

领着杆子们来我们家的是许根子。

许根子被三爷捆住送了壮丁,相中的女人又被抢到我家,他一直怀恨在心。许根子从部队上跑回来不敢回家,到黑虎山给一户人家当长工兼护院。当时,我们这一带的长工不光管种地干活,还兼看家护院的任务。他们一手拿锄,一手掂枪;平时使锄,战时打枪。东家良善,长工就是主家的劳动者和保护者,到了年终,长工能得到相当优厚的报酬,足以养活家人;东家不善,长工就成了为虎作帐的帮凶狗腿子。许根子供职的那户人家不是良善之辈,许根子向那家主人说,石泉沟这些年有三爷护着,没遭洗劫,各家都有积蓄,加上三爷每年都还要带人到远处“做生意”,跟着三爷出去“做生意”的人,家里更肥。那年夏秋大旱,眼看着收下的粮食肯定吃不到明年麦熟。许根子和他的东家鼓动人们趁早下手到石泉捞一把。那地方的人家和我们石泉的人家一样,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就有出去捞一把的传统。许根子和他的东家这么一鼓动,那些山里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涌到我们石泉来了。

许根子带着几个刀客冲向我家,我家的大黄狗扑上去咬他们,被一枪打死在篱笆门跟前。他们闯到窑里,奶奶一手拥抱着钻在被窝里的娃们,一手还拿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许根子掂着盒子枪,对着奶奶说:“葛二女,你是听说我来了,跟我做鞋吧。”奶奶说:“许根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他们抢我来的。我没有对不住你。”许根子说:“他们能抢你来,我也能抢你走。”奶奶说:“那不成。我答应了前边的俩娃,应了他们的娘,就要把当娘的责任尽完。何况我在这家也有了娃。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会跟你走。”许根子狞笑着说:“你是因为娃们才不肯走啊。我现在就送他们上西天。”说着猛地把被子一揭,拿枪先指着二伯。奶奶厉声说道:“你敢动我娃一指头,我跟你拼了。”奶奶说着从被窝里抽出切面刀,许根子吓得退了一步,接着就搂了板机,“叭”“当啷”切面刀被打掉地上。许根子一把拉过我父亲,狞笑着说:“我以前宰猪煽驴,今天让我要煽个人试试。” 奶奶去夺父亲,被许根子一脚踢倒。许根子将枪咬在嘴里,一手掂着父亲一只腿,一手掏出以前煽猪娃的小刀子就要割父亲的小鸡鸡。父亲被倒提着,哇哇大哭。奶奶哭着爬起来说:“姓许的,你放下娃子,我跟你走。”许根子丢下父亲,拉上奶奶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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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根子煽父亲拉奶奶的时候,大伯和大娘在拐窑里听得清清楚楚,大伯当时就要往外冲,却被大娘死死抱住,不能动弹。许根子拉着奶奶出去后,大伯和大娘钻出来。大伯让大娘照看父亲和二伯,他掂着枪冲到院里。清冷的月光下,只见许根子立在当院,指挥两个刀客把奶奶按在柴禾堆上正扯衣服,大伯一枪撂倒一个刀客,许根子撒腿就往外边跑,另一个刀客跑得慢,也让大伯一枪打爬在地上。大伯走过去,见刀客的脊梁上一个圆圆的血洞,大伯上脚一踩,那血就呼呼往外涌。奶奶推着说,安邦,你快走。大伯说,我不走,咱都回窑里。说话间,许根子领着刀客们又冲了回来,大伯和奶奶退到窑里,关上门,又用囤子顶在门后,大伯对着小窗户向外射击。刀客们看着被大伯打倒在院里的死人,吓得都不敢往跟前冲。一个刀客头在外边喊:“窑里的好汉,你听着,我们只为财,不伤命,可你为什么打死我的弟兄?”大伯冲着外边喊:“许根子为什么要抢人?”奶奶也对着外边喊:“许根子,你不是人,我说跟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叫人糟蹋我?以前我觉着对不住你,现在是你对不住我。”刀客头又喊:“这事不怨别人,只怨许根子。可是,你们打死了两个人,你总得给我们些东西,不然,我回去咋给人家家里人交待?”大伯说:“你们把在别人家抢的东西给他两家匀点都中啦。”刀客头喊:“都是舍命换的东西,谁肯给他们匀,你们还是把家里的大烟都扔出来吧。”大伯说:“我家没有大烟。”奶奶也冲着外边喊道:“你问问村里人吧,我家的地都当出去了,我家上哪儿种大烟?磨房里的白面你们都拿走吧。”刀客头喊:“那不中。白面小麦都有家了。你家必须再往外拿些啥。没有大烟,光洋也中。”大伯对着外边喊:“没有大烟,也没有光洋,只有子弹!”说着瞄着一个刀客就是一枪。刀客头子喊道:“窑里的好汉,你又伤了我们一个弟兄。我们不罗嗦了,叫枪子说话吧。弟兄们,打!”一阵枪子打过来,门板上叫打出一些小洞洞。一个枪子打在大娘的小腿上,那枪子儿穿过门板已没劲了,一挨住大娘的小腿就掉在地上,只在皮肤上划了个红点。打了一阵枪,刀客们又往里冲,又让大伯撂倒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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