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夜晚

方华

突然停了电，陷入一片黑暗。

从黑了屏的电脑前起身，悉悉簌簌地寻到一根蜡烛，点燃，小小的光圈拢在桌子的周围。

没有电，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不能……突然觉得百无聊赖。寂寞中拿起床头一本也不知放了多久的书，坐到烛光边。翻开书页，却看不清晰上面的文字。于是想起童年，是如何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写字的？

那时，乡下人家是不通电的，即便是城里，停电也是家常便饭。晚饭过后，母亲会点起一盏煤油灯，我就扒在灯光下写老师布置的作业。母亲的手不会闲着，就着灯光，或是缝补我们几个孩子划破挂烂的衣服，或是纳着好像永远也纳不完的鞋底。那针线拽动的嗤嗤声响在耳边，现在想来，竟是那么的动听、亲切。

眼晴渐渐适应了昏暗，蜡烛黄黄的光在书页上跳动，进入了文字营造的天地。一章读罢，掩卷回味，如饮甘霖。四周依然一片黑暗，静寂中，偶有车辆在窗外驶过，车灯在窗玻璃上一划而过。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在融融的烛光下读书，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眼睛有点酸胀的时候，起身站到窗前。一抬眼，漫天星光闪烁。如果不停电，是看不到这样诗意的星空的。不仅仅是城市华灯绽放、霓虹闪烁交织的光源遮蔽了原本璀璨的夜空，在人工营造的一个个不夜城里，我们又有多少人会有意识地停下匆匆的生活，抬头望一望这原本就在我们头顶守候着的美丽夜色？

失电的夜晚，混浊的空气、嘈杂的声响、甚至是污染视觉的光源，都被黑暗过滤沉淀了。从窗外吹进来的风，也好似从没有过的清新。这才是夜啊，安谧、沉静、诗意、温馨。如果没有这样纯净的黑暗，那还叫夜晚吗？

忽然想起我的儿子这些生长在城里的孩子，他们出生在水银灯下，每一个夜晚都被明亮的灯光陪伴，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夜到底是什么样子吧？或许，在他们心里，夜，就是灯火通明的喧嚣伴我入眠。

眼睛好似突然被刺了一下，窗外瞬间灯火闪亮，来电了。城市在灯光里恢复喧嚣的同时，满天的星光也在霎那间退到了七彩辉煌的灯光后面。

忽然为停电时的百无聊赖而自愧自叹。有这样一个停电的夜晚多好，让我重温童年的温馨，让我闲嚼文字的芬芳，让我领略到那久违的真正的夜色。

生活中，有时真的需要揿灭一下灯光，在没有污染的纯洁的黑里，静心品味。

发：

2011.4.17《清远日报》http://www.qyrb.com/epaper/content/20110417/ArticelB3006FM.htm

2011.4.29《湘声报》http://www.xiangshengbao.com/bencandy.php?fid-154-id-4070-page-1.htm

2011.8.12印尼《讯报》

2012.7.11《劳动者报》http://epaper.ldzbs.cn/ldzb/20120711/index.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