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时,儿女们的脚步总是朝着家的方向。父母在哪,家就在哪,年的主题就是回到父母的身边,就是红红火火合家团圆。
而在我的心中,年的感受,更多的,是母爱的温暖。
没有几家,那个丰盛快乐、充满暖意的年不是母亲操持准备的。在幼小的记忆里,刚入冬,母亲就要为后面的年腌制平时根本舍不得吃的鸡鸭鱼肉,为子女丈夫缝制鞋袜,为老人赶做棉衣。除夕前的几天,更不会看见母亲闲下来的身影。敲开冰封的池塘浣洗衣被,到雪盖的田垄铲回各类蔬菜,推着沉重的磨盘磨豆腐、挑豆腐皮、压干子,在烟熏火燎的灶下熬糖丝、打糖果……当我们穿着新衣新鞋,在堂前疯闹、点鞭放炮时,看到的是母亲眼里的快乐与满足。幼小的我们,不知道母亲的微笑里含有多少生活的艰辛与磨难。
不管多么艰难的日子,在母亲身边多好,有母亲的年永远温暖。
可是,在我还未懂得珍惜这种温暖时,母爱就离我远去。
开始过没有母亲的年。看父亲年年在母亲的座位前放上一只酒杯一双筷子,年少了一份快乐,多了一丝沉重。在年三十的黑暗和喧嚣里拼命地想母亲,想她眼角的笑,想她软软的话音,想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年,想到心痛,泪湿衣衾。
度过一个又一个佳节倍思亲的年,终于又过起有母爱的春节。
从与妻子恋爱开始,就在岳父岳母处过年。了解我的身世,岳母对我疼爱有加,视为己出。从衣鞋的添置,到铺盖的晒洗,小到零食,大到走亲访友的礼品,无不关怀备至、考虑周全。看着系着围腰、套着护袖、在油烟充塞的厨房和客厅来回奔波的岳母,两份母爱在我的心中重叠。在岳母快乐满足的目光抚摸下,我一次次悄悄擦去眼角晶莹的泪花,胸中温暖如春。
结婚添子,三口之家,从不为过年忙碌、发愁。到年关了,只需携妻牵子,空着两只手回家,亲热地叫一声爸妈,看儿子在奶奶的身边缠绕,看岳母一年年把无私的母爱燃成满头的银发。
年年过年,岳父母总是将子女们拢在身边。岳父走后,我们搬回家和岳母住到一起,说是怕岳母年老有个闪失,其实是岳母更好地照顾了我们。过年了,我和妻子仍插不上手,岳母以她好似永远不会燃尽的母爱,一个人操持一个年所做的一切。岳母就像一只老母鸡,依然将十几个儿孙拢在她温暖的翅膀下。
终于,岳母在为我们营造了又一个温暖如春的年后,在随后而来的春天里,猝然带走一份刻骨的牵挂。
新年又至,正在考虑岳母走后的第一个年该怎么过时,爱人的大姐打来电话,要我们今年春节不要准备,全家到她那儿过年。又是一个温暖的年,大姐在把母爱传递。长嫂如母,大姐也如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