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上篇《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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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泥人情节 |
新庄,巢湖北岸丘陵地带的一个小村庄,小得在巢湖地图上你都找不见它的影子。为什么叫新庄,我从字面上理解,可能是缺乏历史感吧。新庄,我幼时生活的地方,每当故乡这个词从我的脑海中蹦出,它就出现在我的记忆里,而在回忆的底片上越来越清晰的,是那三棵树。
朴树
在我幼弱的体力范围内,所能见到的,也就这一棵。它就在奶奶的屋前。
它是全村最高的树,就像奶奶的辈分,在全村最高。我合拢小小的双臂,刚好能围住它,如同我刚好抱住奶奶的腰。几十年来,我一直拗执地认为,它的年轮一定高于村庄。
朴树的树冠很大,几乎遮盖了奶奶的那间小草屋,就像我在奶奶的呵护之下。特别在乍寒还暖的秋晨,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斜射在屋顶上,屋上的茅草雾气蒸腾,在我幼小的心里留下无比温暖的印象。
树下有几块青石,面上被村人的屁股磨得光滑发亮。炊烟过后,总有三三俩俩的乡亲端着蓝边大碗聚到树下。春种夏耕,张长李短,一片嘴的吧嗒与唏溜声后,作鸟兽散。
闲时,也常和奶奶坐在树下,偶听她抚着我的头说:“明子,等我走了,你就把这棵树给我做寿材。”“你到哪去?什么是寿材?”我抬头望奶奶,奶奶抬头望树。树影斑斑驳驳洒在奶奶的沉默上。
到了上学的年龄,随奶奶一起进城到父母身边。每到寒暑假,奶奶就说:“明子,同奶奶一起回去看树去。”奶奶从不说回家,奶奶只说看树。
奶奶终回到了乡下,奶奶说她在城里住不惯。我在想,奶奶是留恋那间草屋?留恋淳朴的乡情?还是那棵树?于是,每到学校放假我就去看奶奶。我从不说看树,只说看奶奶。
等我刚理解什么是“走了”时,奶奶真的“走了”。那是秋天,正是朴树叶落归根的时节。但父亲没有去“解”那棵朴树,而是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木给奶奶做了寿材。
后来,有乡人来,说那间草屋倒了,又说,那棵朴树枯巴巴的,不发旺的样子,不如伐了,卖个料钱。父亲沉默,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奶奶在树下的沉默。
时光如梭。一天,堂叔别别扭扭地蹩进我的家门,将一叠钱放在我的面前,说我的堂兄弟要盖新房,用朴树下的那块地,他就私自作主将朴树买给城里的一家房产开发公司,得了个好价钱。
我也沉默。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失去了朴树的叫新庄的村子。
(敬请继续关注《三棵树》下一篇《枣树》)
(已发2009年第79期《环渤海作家》,2009年试刊号《翰林》,2009年第1期《巢湖作家》,2010.8.16《福州日报》,2011.7.15美国《国际日报》,2016.12.7《巢湖晨刊》,2016.12.28《铜陵日报》,2017.1.23《肥西报》)
http://epaper.xplus.com/papers/fzrb/20100816/n38.shtml
http://www.chinesetoday.com/news/show/id/516105
http://www.feixibao.com/Qpaper.asp?ID=4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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