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陪你喝白酒
那是一次笔会。当时我很年轻,却正经受着一些痛苦,情绪消沉,所写作品的调子自然灰暗。因此,会议期间,我的作品被一一枪毙,而这更增加了我心中的郁闷。
会议结束的当晚,已经混熟的几位笔友拉我一起来到旅馆外的一家酒店。朋友们一致赞成喝啤酒,以免延误明天的回程,而我却拎来一瓶白酒。我说,啤酒那玩意儿不够味。
正在我独自饮尝心中的苦闷时,一只空杯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眼一望,原来,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位皮肤黝黑的少女。这时,全桌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我也楞住了。她显得有点不自然地对我说:“你没有询问一下,其实,是有人愿意同你一起喝白酒的。”
我在她的目光中读到一种理解,心中一热,便提起酒瓶,将递过来的空杯注满,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了声谢谢,便一饮而尽。随即,少女也在掌声中饮完杯中白酒。
已记不清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但绝对有一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把酒临风,宠辱皆望”的感觉。酒至半酣,我已不胜酒力,便起身告辞。
回到旅馆,刚进房不久,便传来敲门声,起身开门,却见门外正站着那位黝黑的少女,她注视着我,说:“我想请你出门走走,可以吗?”
人有时是不能把持自己的。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说,如果没有那点酒,她是没有邀请我的胆量的。
出了旅馆,我们漫步在异乡的大街上,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而我却感到了一种纯洁的感情在我们的心中无声地交流。渐渐地,她的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头也靠上了我的肩膀,而我却没有拒绝。
终于,我们在一街心花园旁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问我:“你觉得我轻薄吗?”
我吃惊地摇摇头。我看到了月光下一双纯洁的眼睛。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又摇摇头。
“我在想,在这样一个夜晚,我能挽着这样一个好风度的男孩的手,是多么的幸福。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包括你的沉默、你的忧郁。”
“可你已经解除了我的忧郁。”我微笑地说,“因为,你让我知道了,在一个人孤独痛苦的时候,是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喝白酒的。”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我,良久。这时,我感到了,我的心和她的身子在颤抖,我看到了月光下那双纯洁的眼睛渐渐燃烧起火花,那火花在逐渐地向我靠拢、逼近、压迫,像磁石一般,使我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回到寓居的小城,一次偶然,向一位朋友提起此事,朋友听后却大呼:“你上当了,那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她玩耍了你!”
我大吃一惊。
仔细一想,却又释然。因为幸福是每个人自身内心的感受,只要自己感觉不错,我又何必在乎她是抱着什么目的呢?
不多久,我收到她的来信,她感激地告诉我,在我孤独忧郁的时候,她只陪我喝了几杯白酒,而那一夜,我却陪她饮下了整个快乐的人生,因为,她一直很自卑的心宛如一只空空的酒杯,是我给它注入了勇气、信心与希望。
(已发《皖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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