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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父亲大年夜璀璨烟花 |
分类: 至爱亲朋 |
今天,在与医生再三交涉并保证“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的前提下,我得以把父亲从他住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医院,接回了家中,不为别的,只为父亲看其他出院过年的病人那呆滞的目光,这目光于我,是陌生的,是从未有过的。
我理解父亲,“过年”对他而言,是过一年少一年,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病因,但我知道,他对医生和同病室的病友“你那个小炎症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治好”的说法,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我也清楚的知道,我目前是没有勇气也没有办法告诉他实情的。
面对入院以来看到的最丰盛的一次晚餐,住院前胃口还不错的父亲,基本没怎么动筷子,就态度坚决的离席而去,对我的再三劝慰,父亲一再重复六个字:“我真的吃饱了!”
离2008年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开幕式还有半个小时,原本决定看看晚会再睡的父亲,抛下一句“我感觉好冷”的话后,独自走进了卧室,望着他蹒跚且已显佝偻的背影,我感觉有泪从心底流过:“父亲啊,父亲,你何时才能让自己真正的轻松起来呢?!”
“你如果非要坚持开空调,我只有不睡!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习惯开空调睡觉!”
不过11点的光景,窗外开始一阵紧似一阵的响起了鞭炮的声音,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也很死,但能照透天际的烟花瞬间即逝的强光,还是毫无顾忌的闯进了父亲的房间,父亲依然是双眼微闭,但我知道,一辈子晚睡早起惯了的父亲,根本无法安睡!
阳台上,一明一灭的烟头所透出的暗光合着忽明忽暗的璀璨烟花演奏出的光与火的交响乐,让身处黑暗的我,感觉天地间的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一个人的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记忆中,大年夜是一年中最让我和兄弟姐妹们向往的夜晚。
那天,厨房的雾气总是从天一亮就开始缭绕。
年三十午夜,在大放一阵鞭炮之后,照例是一年中最丰盛的团圆饭。
这顿饭,父亲总会吃得很高兴,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然后借着酒劲和我们兄妹几个打扑克,笑笑闹闹直到天亮。
父亲是奶奶五个孩子排行老三的一个。奶奶在上世纪初出生,经历了无数的战乱饥荒和瘟疫,所以,她对好学上进又身体健康的父亲最为宠爱。从父亲多年来一直保留下来的书籍笔记中可以看出,那时的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一直意气风发。一把如今已经破损得已经无法再使用的二胡,不知道曾经抒发过他多少青春的丰富情感。
因为饥荒,也因为上高中的大伯需要钱做后盾,刚上到小学毕业,父亲便被迫回家务农,年迈的双亲,接踵而至的四个子女,都靠着他打短工所得的费用维持生活。
父亲和母亲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直到爷爷奶奶相继过世。
几十年来,当年比父亲成绩差很多的同学都飞黄腾达了,但父亲很少提到他们,也从来没有一丝羡慕。
他甘愿守着大山深处的那片黑土地,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