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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救赎”“偶然”和“性”(中)

(2014-11-05 09:21:28)

没有戏剧偶然,何来文学永恒?

作为莎士比亚的早期剧作,《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主题思想、人物刻画、叙事结构和艺术审美许多方面都显出单薄和不成熟,与后期的四大悲剧《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麦克白》比起来,简直可以说带着悲剧习作的痕迹,但如前所说,它的浪漫抒情色彩却几乎是莎剧中为浓郁的一部。

名莎士比亚评论家布拉德雷(Andrew Cecil Bradley, 1851-1935)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命运先向上发展,结婚时达到顶峰,然后因家族仇恨开始衰落。两家的世仇加上偶然的变故造成最终的悲剧,但随后又转化为由悔恨导致的和解。宿命地看,人类生活中所有的偶然变故无一例外都是命运事先安排好的,何况戏剧的精髓本来就是以看似不可能的或偶然巧合机遇的因素,艺术地挖掘、表现来自人性在各个层面、各个角度的丰富、复杂,并以此揭示人类世界中无休无止、循环往复的爱与恨、情与仇、苦与乐、贵与贱、富与贫、善良与邪恶、欺诈与诚信、战争与和平、残暴与惩罚、罪恶与救赎,等等,而所有这一切,莎士比亚都以他天赋的才能做到了。他所写的一切似乎并非发生在四百多年前,或者更久远的历史当中,而是一直延续到现在,依然在我们身边不断重复地真实上演;他戏里的所有人物也一个都没有死去,而是深深地钻入人类的灵魂,直到今天,我们似乎时常能够感到每一个平凡人的每一天经历,都是一部莎士比亚的悲剧、喜剧或悲喜剧。

从这个角度说,戏剧中若没有偶然,何来文学的永恒!对于莎士比亚而言,无论他早期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是后期的《哈姆雷特》,戏剧中的偶然因素,都是受到命运(常以命运女神的车轮或占星术的形式显示)的支配与制约。从莎士比亚当时写作来看,无疑是古罗马戏剧家塞内加的流血悲剧对他把偶然作为他许多部戏剧的重要甚至唯一的线索影响甚大。今天回眸,我们或可以说,这偶然本不是塞内加和莎士比亚的问题,而是人类从古至今始终存在的问题——既无法、无力逃脱明日将要发生的宿命,又无法、无力解开昨天已发生过的宿命的谜团,——直到今天,这样的问题不是仍然存在吗?

由此,我们可以自然地来考察《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无不成戏的偶然。的确,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除了两家的仇恨是必然,一切都是偶然,即便有诸多必然,也是因偶然而起:

凯普莱特家要举行晚宴,派目不识丁的仆人按邀请名单去请嘉宾,偶然巧遇罗密欧;罗密欧帮仆人念名单时,偶然得知他单相思的恋人、美丽的姑娘罗瑟琳也在受邀之列,促使他决意不惜冒险前往,对茂丘西奥所言在舞会上可以见到一位如星星闪耀的绝世美女毫无兴致;舞会上,当罗密欧偶然见到比燃烧的火烛更明亮朱丽叶,一见倾心,坠入爱河。这是悲剧的第一个节点。

既然悲剧是必然,罗密欧就必须偶然杀死提伯尔特:当茂丘西奥和提伯尔特发生口角,已与朱丽叶秘密结婚的罗密欧意欲劝阻,面对提伯尔特步步紧逼的挑衅,他选择退让,却激起愤怒的茂丘西奥接受挑战,被提伯尔特刺伤而死。不想已逃跑的提伯尔特竟又偶然回来,似乎要恭候罗密欧的必然报仇。罗密欧杀死提伯尔特,遭到放逐是必然的。这是悲剧的第二个节点。

既然两家仇恨是必然,罗密欧必然不会成为凯普莱特家的女婿人选,帕里斯的求婚既正常,也必然;而朱丽叶“必然不会违背与罗密欧的婚誓,逃避再婚又成为必然;善良的劳伦斯修士要以魔药让昏睡假死的朱丽叶入葬,来拯救这对爱侣的婚姻,更是偶然必然;因莎士比亚时代的伦敦经常会发生疫情,要去曼图亚给罗密欧送信的约翰修士被疫情所阻,则是必然中的偶然。得不到信的罗密欧不知道朱丽叶假死的详情,必然去买情死的毒药。这是悲剧的第三个,也是最为致命的节点。

然而,在这一个又一个的节点,莎士比亚都事先艺术地设计安排了命运的预兆

第一个节点的预兆,是在罗密欧进入凯普莱特家参加晚宴见到朱丽叶之前,他说:“现在进去恐怕还是太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星宿间出现了一些不可知的天相,预示着残酷的命运将在今晚的欢宴上降临,我的一钱不值的生命也可能会在那个时候过早地死去。还是让上帝来引导我前进的航程吧!前进,勇敢的绅士们!”1.4】当他得知自己爱上的竟然是凯普莱特家的人,他慨叹:“啊,天哪!我的命握在仇人手里了!【1.5】而此时爱上罗密欧的朱丽叶,也发出宿命的心声:“唯一的爱从唯一的恨滋生!/ 早知不相识,相见何来迟!/ 这反常的爱情怕是不吉利,/ 但我注定要爱可憎的仇敌。【1.5】

第二个节点的预兆,出现在茂丘西奥死去的时候,罗密欧并不知道提伯尔特会返回来“找死”。换言之,他是在为茂丘西奥报仇杀死提伯尔特之前预感到:“怕只怕今天的噩运仅仅是个开始;/ 接踵而来的灾难会导致悲惨结局。杀死提伯尔特之后,他怨天尤人地感叹自己“成了命运的玩物。”【3.1】

第三个节点的预兆,出现时间提前许多,是在一对爱侣新婚之夜缱绻温存之后的黎明,两人即将分别,当罗密欧表示:“我丝毫不怀疑,等我们来日再相会,此时此刻一切的悲苦忧伤,正好成为甜蜜的谈资。”时,朱丽叶却预感到:“上帝啊!我有一颗预见不详的灵魂!你现在站在下面,我看你就像是看见了墓穴里的一个死人;不是我的视力衰退,就是你的脸色太苍白了。”【3.5】一语成谶,最后,当朱丽叶从墓穴中醒来再见到罗密欧时,果然“是看见了墓穴里的一个死人”!

除此,强烈预示出死亡信息的宿命感还明显体现在另外三个地方:第一处,当朱丽叶在家宴上第一次遇见罗密欧并接受他甜蜜的亲吻之后,还不知道他是谁,让奶妈去打听时说:“如果他已经结婚,那坟墓便是我的婚床。”【1.5】  第二处,与罗密欧秘密完婚的朱丽叶热盼爱人在黑夜降临时,爬绳梯进入她的闺房。但当她先是由奶妈的话误以为罗密欧已死时,说:“你这卑微的泥土之躯,结束生命,回归泥土吧;/ 要去找罗密欧,和他同睡在一个沉重的棺架上。”【3.2】当她最终确认罗密欧遭到放逐,不可能前来,便冷静地让奶妈收起绳梯,并淡然地说:“他原本是要用你作通往我床上的大路,/ 现在我却要作一个处女寡妇直到死去;/ 来,绳梯;来,奶妈;我要睡在婚床;/ 把罗密欧无福消受的童贞奉献给死神!【3.2】第三处,也是全剧悲剧命运的关键点,即劳伦斯修士在他的修道室为罗密欧和朱丽叶秘密主婚前说的那句话:“狂暴的欢乐势必引起狂暴的结局,就像火和火药,在它们亲吻的一瞬间,欢乐便在凯旋中死去。”【2.6】

如果说,莎士比亚在剧中对命运悲剧的营造,尤其最后“墓穴情死”一场戏对死亡和恐怖气氛的烘托,明显带有塞内加“流血悲剧”的典型特征,对于不可选择、不可抗拒的爱的主题的表达、抒发,则更多来自奥维德和阿普列乌斯。剧中出现一系列的“偶然”,并非难以解释,它本身也不是莎士比亚的发明,至少奥维德的“皮拉摩斯和提斯比”、阿普列乌斯的“丘比特和普赛克”,他们的相爱都是出于“偶然”。从朱丽叶这个人物形象,很容易发现提斯比和普赛克合二为一的身影,她像提斯比爱皮拉摩斯一样忠贞地爱着罗密欧,最后也像她一样因情人之死而死;她甚至像因相貌美丽而没有人追求的普赛克一样,当整个维罗纳城所有比她年龄小的尊贵小姐们都已经做了母亲的时候,还待字闺中,等待着命运女神的安排。

其实,若对《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偶然做出一个解释并不难。我们在希腊神话中看到,那个叫厄洛斯的小爱神,无论是出于有意的恶作剧,还是一时疏忽的意外,凡是被他用箭囊里的金箭射中,哪怕那个是他的祖父、主神宙斯,美与爱的女神、母亲阿佛洛狄特,都会在命运驱使下爱得发狂。尽管到了罗马神话中,那个小爱神摇身一变成了丘比特,他的祖父、主神也换成朱庇特,爱与美的女神、他的母亲改叫了维纳斯,只要被他的金箭射中,结果都一样,即面对命运之爱,没有人可以选择,也没有人能够抗拒。

这是爱情的命运,还是人类的命运?

                                                                                               【原载《名作欣赏》2014第10期上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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