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叫李侃(外二章)
李 侃
一
在第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曲艺展演中,有一个节目叫做《取名》。说的是有对小夫妻,喜得贵子,要给宝宝取名字。小两口颇费踌躇,一个说,儿子名字要响亮的,富贵的,发财的;另一个讲,老辈人说了,小孩子名字越贱越好养。于是两人将什么猫啊,狗啊,猪啊都想到了,觉得这些别人都用过,不理想。正犯愁,在一旁拖地板的奶奶说话了:"你们要给小宝宝取个贱名,我倒想了一个,不知行不行?"真新鲜,这老太婆还会取名?儿子便说:"妈,你会取名?你快说说。"老奶奶不紧不慢说了:"我看就叫'奶奶'吧。""叫'奶奶',这是什么名字?"小两口一下子目瞪口呆了。老奶奶说:"在这个屋里,我这个奶奶可是最贱的啊,煮饭、洗衣、扫地哪样粗活不要我做?吃的呢,都是残菜剩饭,要多贱就有多贱……这个节目深刻地揭示了当前的社会问题,强烈地给人震撼。
二
谁都知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符号,各个国家的各色人种定这个符号的方式各不相同,山边、渡口、小野、赳夫之类常常出现在邻国的名字中。在我国,取名却十分讲究,总是将一个人的名字与他的命运相联系,这就弄得很复杂了。我有一个同学,前些年研究《周易》颇有心得,后来又进军“姓名学”,远近闻名。某天,我们与他在桂湖酒店不期而遇。有个"夜屎佬"对我说,你的同学——那个取名大师在那边吃饭,何不请他过来叙谈叙谈。我也是无聊,即过去请他。他爽快地过来了,一落座,就开始宣讲取名的科学来。我说:“名字不就是爹妈取的吗?有的爹妈根本就没有文化,随便喊个猪狗箩筐板凳什么的,能有多大的意思!”他对我的说法大谬不然,立即进行反驳:“世上汉字有千千万,你的名字为什么是这两个字,或者那一个字?你不觉得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意念正在左右着你父母的神经,调动着他们的选择?”我以为他这种理论怪怪的,但又无从反驳。于是他更得意了,就拿我们几个人的名字作例子演绎起他的学问来,测算起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在坐张主任发现我们几个人原是他所认识的,“测算”起来当然不会离谱,于是将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他分析。他口中念念有词,又想了几秒钟后说:“你儿子是一个小胖子。”我们没有一个人出声,也不回应他说对了或者说错了的表情。他不管我们,竟说:“你儿子血压偏高。”他没有使用算命先生通常那种模棱两可的语言,而是用的简短的判断语。接着他说:“你儿子成绩一般,在班上他当的最大干部是小组长。”最后他说,束缚你儿子上进的原因就是他这个名字,必须改过,才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境遇。显然,他的这些判断全部对了。张主任马上请他为自己的的儿子改名字。我对他的表现很疑惑,散席之后把他拉到了一边,说:“老同学,你快将你刚才的推算过程给我说说。”他也不推辞,说他有一本来自日本的书,经测算小张的命里出现了三团火。下面就要调动知识积累了,他说如今的小孩,像张主任这么好的家境,吃得肯定不差,八九不离十是个胖子,他见我们没有一个人反驳,就继续往下推。“我看你们的表情,我想我是推测对了,就这样。”不久,我见到张主任的儿子,果然将名字改过了。但当天的事,我至今没有想通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三
文革中破"四旧"、立"四新",改名成风。我原来的名字有点迷信。因家里成分高,怕犯忌,于是决定改名。我1964年在桂中高中毕业,进了半工半读的桂林市建筑学校,先当了一年的学生,后来破格做了老师,教语文。当学生时,我和卢纬诚创办了油印的《建筑工人》小报,每周一期,两人轮流执编。一次,他到我实习的木材加工厂取稿件,对我说:"你的名字在小报上出现得太多了,是不是用一个笔名?"我说自己正想改一个名字,还在举棋不定,这样吧,你帮我取一个。他也不知取个啥名好。想来想去,见我正在砍木料,突发奇思,说:"你就叫砍吧。"我也没有过多考虑,就同意了,还说:"这个名字不错,音节响亮,又有木工的行业特点。"于是在下一期的《建筑工人》小报上就出现了署名"李砍"的文章。过了几期,自己想想李砍这个名字虽然还行,就是有点粗鲁,不文雅。历史上不是有个文学家叫什么"侃"的,我就叫李侃吧。不久,我去派出所改了户籍上的名字。如今李侃的名字用了四五十年,还行吧。
一桩很严肃的事情,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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