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覆盆子,蔷薇科悬钩子属落叶灌木,高2-3m,果实味道酸甜,植株的枝干上长有倒钩刺。花两性,单生于短枝的顶端,花萼5,白色,卵状长圆形,萼裂片两面有短柔毛。聚合果球形,红色,下垂,密生灰白色柔毛,着生在凸起的花托上。花期3-4月,果期5-8月。
“覆盆子”有很多别名:黑刺莓、小托盘、刺毛、花蜜托盘、山泡、饽饽头等。这些别名比较好理解,因为覆盆子果实形状类似草莓,成熟后呈紫黑色,浆果着生在花托上,周边密生柔毛。倒是“覆盆子”本身这个名称怪怪的,让人难以猜测其本义。有些书上解释说,吃完“覆盆子”后的小便可以把尿盆打翻,这就有点搞笑了。

在方言中,越是怪异的字词越是好判断,一定是注音字。“覆盆子”又称为马连果、马灵果、公饭、翁扭、种田泡,这些都是难以解释的,它们与“覆盆子”一样,也是注音字。
覆,fù,古无轻唇音,古音读若布、铺。但是,布、铺还不是“覆”的上古音,“覆”上古音读若答、跺。覆者,盖也,将东西覆盖上,方言称为答上、跺上、洞上。覆盖、覆亡、覆辙、覆没、覆灭,“覆”都是这些叠词后面字的注音,上古音读若答、跺。
盆,pén,上古音读若洞、豆。“盆”的读音来源于“洞”,因为“盆”指中央凹入类似洞口的东西,比如脸盆、盆地、骨盆。《说文》盎也,盎上古音读若荡、洞。
据此推知,“覆盆”是个叠词,两个字读音是一样的,上古音读若“豆豆”,表示“覆盆子”的果实是圆形的,因为“圆”上古音也读若“豆”。我们可以将“豆豆”理解为蛋蛋,“覆盆子”别称为山泡、种田泡就是这个意思,因为“豆豆”就是“泡泡”。当然,“豆豆”“蛋蛋”“泡泡”都不可能是“覆盆”的本字。

“覆盆”的本字是“藨麃”,“覆盆子”最准确的写法是“藨麃子”。
藨,pāo,《说文》鹿藿也。鹿藿,明显是个注音词,上古音读若“豆豆”。现代汉语将“藨”的读音注为pāo,属于方言音变。(1)b、p基本上可以互训,pāo可读为bāo,读若包,而“包”上古音读若“豆”;(2)藨,又读为biāo,彪饱报福富,上古音相同,读若“豆”。(3)有些字典将“藨”错训为葛藤,因为葛藤地下有大块根茎,类似土豆,这从侧面证明“藨”上古音读若“豆”。实际上,葛藤应当是“藨蒯”。(4)藨,从鹿,表声,而“鹿”上古音肯定读若“豆”。“鹿”取音于“点”,因为鹿身上有很多斑点,而“点”上古音读若“豆”。概而言之,“藨”古音读若“豆”。实际上,“藨”就是“莓”的本字,《说文》没有收“莓”字,说明“莓”是个后造字。莓,méi,从每,表声,古音读若“多”,籽多也。
麃,《说文》麠属,从鹿,类似鹿的动物也。麃者,麞也,麋屬也,楚人谓麋为麃,盖麃似麋而无角。反正,“麃”的本义指动物,跟植物没有任何关系。由于汉语具有强烈的叠词现象,一个字非要用两个字表示,而“麃”与“藨”读音完全相同,所以“藨”便称为“藨麃”。故而,现在有些字典也将“麃”训为“草莓”。
总结:“覆盆子”的本字是“藨麃子”,“藨”是“莓”的本字,“麃”是为叠词配上的注音字。为了避免偏僻字,写为“乌莓子”可能是最合适的。《尔雅·释草》藨麃。《注》即莓也,江东人呼为藨莓子。“覆盆子”又称为马连果、马灵果,因为马连、马灵古音读若豆豆,与“覆盆”相同。

安庆方言将“覆盆子”称为“麦梦子”,这是注音字,肯定不是本字。凭我们对安庆方言的了解,“麦梦子”应当有音变,原先准确的读音可能是“墨莓子”。有人据此认为,本字可能是“乌莓子”,因为“乌”就是“墨”,黑也。但是,这个说法是有问题的:(1)安庆方言形容黑,很少用“墨”,而是用乌、黑、马、麻、漆,如果称为“乌莓子”倒有可能。(2)“覆盆子”实际上只是个通称,品种非常多,比如山莓、树莓,所以“麦”更有可能指“覆盆子”的具体种类。
窃以为,“麦梦子”的本字应当是“小莓子”。麦,读若墨,上古音读若“豆”,本字是“小”,小者,窦也;梦,“莓”的音变,不难分辨。“麦梦子”介于草莓与树莓之间,其果实是“覆盆子”中最小的,故而称为“小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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