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范柳原，两个成熟的中年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都有些喜欢对方，但也只是喜欢而已。两人在香港，碰巧日本人打进了香港。他们一起贴着墙听子弹从耳边飞过，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们只剩了对方，于是——我们结婚吧。

张爱玲在小说的最后如是写：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颠覆了。

我想《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一个梦想，让一座城的颠覆来促成一段恋情的梦想。《小团圆》里，之雍说：战争马上结束了，九莉却道：真希望永远打下去。之雍诧异，读书的人一定也诧异：张爱玲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希望侵略者永远占领着中国的土地，中国永远处在战争里？九莉回说：我不过是想可以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她不计较外面发生着什么，她只要躲进小楼成一统，和爱的人一直这么呆下去。

现实是：战争结束了，之雍逃到乡下，要她等他四年，继而是一辈子。即便他不走，他也爱着别的女人，也不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即使他说过：“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没有哪一座城会为成全她的爱而亡掉，没有哪一句承诺真的可以一辈子。

也没有哪一座城会为成全你我的爱而亡掉。我们都是苟活在这个真实世界里的跳瘙，没有谁爱谁爱的死去活来，没有谁离了谁就真活不下去，没有谁愿意为了谁而真的牺牲什么。你不会为我舍下安定的工作，不会为我离婚，不会为我不再爱别的人，不会为我而扔掉银行里的一点存款。在任何现实面前爱都是苍白的，苍白到需要用一座城市的毁灭才能使它得以圆满。

一座城市不会为我微不足道的爱而毁灭。没有谁的爱可以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