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华直刺你的羞涩与经验

                                张立勤

    赵丽华走到前面去了，走的很远了。因为，她十分清楚地在利用汉语言的歧义和多解等功能在写她自己的诗，并且她利用的任意又比较准确。她写诗完全达到了可以这样的表面、口语和浅显的地步。而这是一个诗人需要一夜之间，或是用整个一生来完成的准备。这种准备里面，包括经历，阅读，思想和感受力的未被损坏。当然，我一直以为这样的“准备”，用一夜来完成最好。

    我在想，让赵丽华的诗给读者一个很大的想象空间的说法，或许不那么正确。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说给读者一个很小的想象空间呢？很小，不是不能动弹，不是不可想象。很小，会逼迫我们不能懒惰和沿袭习惯。赵丽华的一个“紧”，多么小的一个动词，空间感很小。但它的鲜活，以及向内张力的生动，那么的永无止境。由此，一个很大的诗的迷人空间，由小而生出。

    我读了赵丽华的五首爱情诗，《当你老了》、《朵拉·玛尔》、《想着我的爱人》、《紧》和《吸引》，都非常好。前三首，很柏拉图。《紧》和《吸引》写到了性。爱情与性，别人都写过了。再怎么去写，看赵丽华的本事！《朵拉·玛尔》赵丽华写得就像自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样，“她平躺着/手就能摸到微凸的乳房……再往下是耻骨/微凸的，象一个缓缓的山坡/这里青草啊、泉水啊/都是寂寞的”不必掩饰，甚至是大胆告白。所有女人死了的爱情，都是以这种姿态呈现的，她们寂寞成了凄美、成了绝版。赵丽华为什么不能用自己的诗，来呈现这种真实呢？

    尤其是《紧》，赵丽华从“喜欢的紧/紧紧的喜欢”一切入，性爱的力气、节奏、速度，快感直刺你的羞涩与经验。“......一阵紧似一阵/这么紧呀/紧锣密鼓/紧紧张张的/紧凑/紧密/紧着点/有些紧/太紧了/紧死你/最后一句/是杀人犯小M/在用带子/勒他老婆的/脖子时/咬牙切齿地说的”一次性爱的过程，由开始到结束，在中间切换为杀人犯小M勒他老婆的脖子。勒脖子的现场感，又在暗示我们，这是一场、或是一生爱情的终止，真像是要人命一样。一个“紧”的时间绵延，空间移置，巧妙而又意外。这一个“紧”，是爱情的两极，确实都“紧”,是最“紧”的时刻。 

    赵丽华的爱情诗，就是这样从身体的一个部位，到另一个部位。从被忽略了的一个比喻，到另一个被忽略的比喻。从一个她认准了的词，到另一个只有她才这样运用的词——由小到小，小的毫不迟疑，小的看似重复，小的就是你平常想的和做的。所以，她的诗不一样，不一样的亲切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