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的人，才是真正爱我的人

  欢迎关注博主的微信公号：wnf801116,每天有精彩的内容

今天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清明小长假也结束了，有些人开始上班，有些人继续宅。但这个日子对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来说非同寻常，11年前的今天，我们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还差一个多月68岁。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我才算真正地长大，再也没有父母亲了，父亲1988年初就英年早逝。我要自己当家作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没有人替你操心柴米油盐，没有自己的老人和你嘘寒问暖。

妈妈生前的最后几年，我都是选择她过生日的时候回去，那天正好是端午节，一来给妈妈过生日，二来所有的亲朋好友这一天都能见到。每年的春节前，我总是找各种理由给妈妈打电话，不外乎是过年不能回去，工作很忙。妈妈总会说：“行，怎么都行，你的事情是公家的事，公家的事比家里的事重要。妈妈不怪你，只要你好好的，我这还有一大家子的人呢，不冷静。”一旦左邻右舍问起，妈妈却要替我打圆场。其实，我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天冷、家里没有暖气，我不太习惯了。后来，我听兄弟姐妹们说，每年过春节前，妈妈总是向着县城的方向眺望，想着二儿子会不会给她惊喜。

妈妈是2009年4月7日12时30分走的，从那以后，我便选择清明节回去，为父母亲上坟，现在护林防火任务艰巨，香纸也不让烧了，只能插一支假花，趴在坟前磕头。今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清明节也回不去了。

我很想我的妈妈，特别是疫情当下，要是妈妈还健在，我们可以家长里短地闲聊。妈妈走了这11年，我只梦见过她一次，她好像要和我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第二天，我立即给我侄儿打去电话，让他替我上坟山上看看奶奶，给奶奶磕几个头，说二叔工作太忙，不能回去看她。

去年底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工作上已经没我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我特别地思念妈妈，觉得我陪伴妈妈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从1983年19岁时离开家乡当兵，这一告别就很少回去了，一年中最长也就在家呆过一个多月，那还是八十年代中期在军校上学时放寒暑假。到部队任职后，很少休满假，都是因为没完没了地加班，没完没了地写材料，有时甚至两三年都不曾回去。和妈妈交流的方式就是打电话，妈妈也因为不习惯北方的生活，很少来我这儿。其实，不管是休假在家还是妈妈来看我，真正陪妈妈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今天走亲戚，明天会朋友，后天和同学一起喝酒，或是和战友在一起相聚。就是这样，妈妈也从来没有埋怨过我，她曾经对她的朋友们说过：“儿子大了，在公家上班，事情多，能回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父亲逝世的时候，我刚刚考入军校半年，妈妈只有40多岁，家里小弟小妹尚年幼，还在小学。一人要当爹，又要当妈，可想妈妈过的是什么日子。妈妈知道父亲的离去对我是沉重的打击，我一个人远在他乡上学，她放心不下我，父亲逝世后的第一年五一前，她便从家中赶到军校探望我，那个时候通信不发达，我完全不知情，妈妈是托一个开大货车的远房亲戚捎带她过来的。我记得是个中午，我们刚放学准备整队去食堂吃饭。队长带着妈妈走到队列前，让妈妈找找，看看哪个是您儿子，清一色的服装，清一色小伙子，个头也相差不了多少，100来号人，妈妈站在那儿不好意思地摇头笑了：“我找不到我儿子！”

队长点了我的名：“王南方！”

“到！”

“出列！”我走到妈妈面前，妈妈这才看清自己的儿子。

这是妈妈一个人第一次来看我，以往她都是和父亲一起来的，我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妈妈说：“儿子，妈妈知道你心里苦，你老子也是没有办法，得了那个苦病，要不他怎么舍得丢下咱们一家老小。”

我晓得自己的失控会影响妈妈的情绪，很快调整了自己，把妈妈牵到了招待所，安排她住下。妈妈给我带来了我爱喝的炒青茶叶和一些腌菜，还带来了一双自己做的布鞋。同学们到周末都来看妈妈，妈妈为自己没有什么招待同学自责：“我不知道呀，那怕买点水果糖也好呀！”我安慰妈妈，知道她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我也知道，那个时候家里确实非常困难，妈妈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学们都很喜欢妈妈，爱和她唠嗑。有一天，不知道同学们怎么知道妈妈爱吃鱼。冯锋、张军锋、李海英、于福昌、牛海，这名字我记的肯定不全，他们就利用午休的时间跑到迎河桥下面去抓鱼，还真抓到了一些活蹦乱跳的小河鱼。鱼拿回到了招待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然后牛海提议用热得快做滋补河鱼汤，其实就是两根钢锯条中间隔着木条，穿了两根铁丝，通上电放在水瓶里烧，最后全是白白的鱼汤，没有油，也没有盐，纯属野生的大补品。我们几个都说好香，妈妈没有喝几口，过了一会就到卫生间全吐了，同学们离去，她对我说“太腥了！”

妈妈离开军校后，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的全是烧熟了的咸鱼，可惜包裹走的时间太长，咸鱼也变味了，妈妈的好意我和同学们都没有分享到。暑假回去的时候，我舅妈有一次不经意间对我说，妈妈因为那次到军校来看我，手头上没有一分钱，自己偷偷到县医院去卖了血。我向妈妈确认这件事，妈妈说你舅妈嘴长，坚决否认了。但在我的心里，这件事成了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想到妈妈卖血来看我，我就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

1990年，我毕业分配到北京房山的一个汽车团，妈妈从安徽岳西来和我小住了几月，闲不住的妈妈将三妹的女儿带来了，外女儿很小，认生，谁也不要，就连我也不认，本来行动就迟缓的妈妈还要拖个“小油瓶”，出门去那儿都不方便。有一天深更半夜，我还在熬夜写东西，突然窗外像是有人用力地推我的窗户一样，玻璃“啪啪”直响，我住在三楼，又没有阳台，怎么可能有人推窗户呢？因为提前有通知要做好防震准备，团部门口还安了一个大铁钟。我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楼门口，使劲敲打着铁钟，全楼的人都起来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妈妈和外女儿还在我隔壁房间睡觉。我又冲进楼内喊叫妈妈，妈妈好半天才抱出哇哇大哭的外女儿，楼又晃动了几下，外女儿依然不让我抱，我强行将她抱了过来，冲向楼外。直到妈妈走出楼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才踏实下来。那天晚上，团机关所有的人都没有睡觉，坐在大操场上闲聊，直到天亮。第二天，新闻里播报了河北张家口发生了地震。团里早晨开交班会，团长点名表扬了我，大意是说我精神可嘉，一心想着战友，没有个人私情。回来，我问妈妈，要是您会怎么做？妈妈说，我先喊你，让你起来去敲钟喊大家，因为你跑的快。后来，妈妈从来不再提这事，可在我的心里，受到这种表扬一直很愧疚。

妈妈第一次中风是1995年，当时我从总后某分部秘书的岗位借调到总政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帮忙，在著名评论家丁临一老师的举荐下，参与《解放军歌曲》杂志改刊《军营文化天地》杂志的前期工作。有一天，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妈妈病危现在医院抢救。我急忙跑到主编刘林办公室请假，刘主编说：“现在帮忙的人这么多，你这个时候请假，恐怕调动的事有影响。”我说：“妈妈病了，这个时候她需要我。如果因为这个原因，调动不了没有关系，我还回原单位去。”刘主编说：“那你回去吧！”当天，我坐火车到合肥转长途汽车回家了。也因为没有调动工作的压力，原单位以为我在总政，我就在家住了两个月，天天陪伴在妈妈身边，妈妈从最初的人事不知，到后来慢慢恢复知觉，再到能说话和吃饭，我一一见证了。这两个月，我基本上是吃住在医院。

      妈妈到北京来看我，著名艺术家郭达老师还专门来请她吃饭

回到北京后，妈妈在兄弟姐妹们的照料下，很快康复出院了。妈妈应该说创下了生命的奇迹，脑血管大面积出血，居然到后来恢复到生活能完全自理，我们全家人都高兴。而我回到编辑部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时，刘主编叫我，说：“经过编辑部研究，决定正式调动你来工作。大家觉得你很孝顺，一个孝顺的人是错不了的！”当年10月，我正式调来了。编辑部当时有十来个帮助工作的人，他们能力都比我强，最终只调了我一个文字编辑，我想这也与妈妈无声地呵护有着直接的关系吧。

2009年的春节前，我给妈妈打电话，相约她到合肥来过年。这一年，哥哥的小女儿在合肥江淮汽车厂上班了，并且买了房子。妈妈满口答应了，并早早地和哥哥一家人赶到了合肥，而我是春节当天才到的。妈妈的精神状态远比过生日我回去的时候要差很多，过完春节后我要回北京前，妈妈突然对我说：“伢啦，我怕是活不久了。我自己晓得。”我说：“洋讲（土话，大意是不能乱说），您死了，我的钱谁花？”妈妈说：“你自己花呗。”其时，我的战友、好兄弟老傅、修国、闯生等都给她包了红包，而我也给了她一些钱。妈妈过世后，这些钱都在床草里，她基本没花。再早几年，妈妈到北京来看我，在我这儿过生日，那一次，小妹也在，我让她自己在周大福店里挑一份礼品，在小妹的帮助下，妈妈选择了一副耳环，应该价值千元以上。小妹帮妈妈带上耳环，妈妈突然在商场哭了，说：“到你们王家这几十年，第一次带这么珍贵的东西。”而在妈妈下葬后，可能是因为什么风俗，家人将这副耳环又交给了我。我一下子想到在商场内喜极而泣的妈妈，放声痛哭了：妈妈呀，妈妈，我给您的您什么也没有带走！

我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位农村妇女，勤劳节俭，没有文化，年轻的时候脾气很刚烈，村上人都叫她储铁匠，因为她姓储，像打铁一样打孩子。她一生共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8个，几乎是两年一生产，再把我们全部养大，她没有任何教育孩子的理论，也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声爱我们，我们在她的棍棒下成长，随着妈妈离去的时间越长，愈发觉得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说的：“世界上无论什么名誉，什么地位，什么幸福，什么尊荣，都比不上待在母亲身边，即使她一个字也不识，即使整天吃红高粱饼子。”

是呀，如果岁月可以重演，我会好好珍惜在妈妈身边的日子，陪伴在她身旁，绝不会把时间花在无聊的应酬上。不管是友情、爱情都无法比肩亲情，而亲情最伟大的是母爱。那个从来没有说过爱我的人，才是真正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