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渡口

    亲戚家的男孩才12岁。从四楼上失足跌落下来……

    邻居及时打了120又去敲了他家人的门，父母这才知道孩子没在屋里。母亲穿着睡衣跑下楼时，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去了医院，母亲已是悲痛欲绝……父亲让母亲的同事把她拽回了老家县城，骗母亲说要让孩子转院。

    我九点多赶去医院看望时，孩子早已停止了呼吸，被停放在急诊室里……我在门外捂住脸抽泣了一会儿才有勇气打开门去看他。白布盖住了孩子的头，整个腿部以下裸露在外面，脚部淤青红肿，平台下满是血水……我不敢掀开那层白布去看他，只是一味的流着泪哭泣……

    孩子的父亲面无表情的坐在房间对面的椅子上，看人时的眼神落魄呆滞……

    对亲友叹息着：

    命中注定啊，这孩子就该着没有享福的命……刚搬了新家才几天……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去上洗手间，我和他妈也都醒了……每次他上完洗手间回到屋里，他妈都会喊他一声，这次也没喊……昨天还和他妈说：这要是在楼上摔下去，如果头先落下会是什么感觉，脚先落下又会是什么感觉……他妈因此还训斥了他。从来不皮，从来不爬上爬下的……

    跟着车回县城的路上，车上有孩子父亲单位的家属。大家都在悲惋叹息着……

    “这孩子太好了，太懂事了。在学校从来都是考前几名……他放学早，他妈没下班之前就能给他妈热好了馍头……写着作业等着他妈回来做饭。每次出门都挽着他妈的胳膊有说有笑的，象个小大人一样，可知道疼人了。”

    “这爷爷奶奶咋受得了啊。爷爷得了胃癌已经两年了，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他这个宝贝孙子，可疼他了。奶奶还有心脏病，现在还输着液……这事儿怎么告诉两位老人啊。”

    灵车先送去了县城的医院，是为了不让孩子的母亲和爷爷奶奶受到太猛然的打击。

    孩子的母亲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被几个同事搀扶着，似乎是早已知道了结果……

    亲朋好友都拥在停放孩子房间的门口小声哭泣着……孩子的母亲被拉扶着，不让她靠近孩子……

    “让我看看，我就看他一眼，我不闹，我肯定不闹，就让我看他一眼……”

    “别着急，让你看，等一会儿就让你看……”

    “你们别拉着我，让我看看他，让我看看他身上穿得衣服合不合适，你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牌子，你们不懂，你们不会买……他愿意让我给他收拾……”

    孩子的爷爷、奶奶被众人搀扶着走了进去……老人的表情绝望到了极点……孩子的爷爷大喊着孩子父亲的名字说要宰了他……

    灵车拉着孩子去火化……孩子的母亲跟在车后面，极力挣脱着众人的搀扶……“他这是去哪儿啊。他去哪里了？他怎么走了，他去哪了啊……让我看看他啊……”

    听说孩子的母亲哭喊着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

    来到孩子爷爷奶奶的家里。

    孩子的母亲见到孩子的奶奶面露难色和愧疚……而后，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相互劝说着对方要保重身体……

    孩子的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一直急促地大声喘息着……见到与他同龄的故友来看望他……

    “……我跟你说，我的孙子没了呢，他从窗户上掉下去摔死了呢。他摔死了……我这辈子做得什么孽……我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做人啊……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儿……老天爷怎么这样对待我呢……老天爷我给你磕头了，我们全家都给你磕头行不行啊……这不是挖了我的心吗……我的好日子是到头了，真是从天上掉到地下来了……多么懂事的孩子啊，每次回来都跟我睡，每次出去都搀着我的手怕我摔倒……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孩子太好了，咱们家人担不起啊。他都这么狠心去了，咱们就别再想他了，就当他是个来讨债的……就当他是享福去了……”众人都好心地劝说着。

    “孩子跟我可好了，我有什么心里话都和他说，他走了，我可怎么活啊……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孩子的母亲靠在我身边眼神发呆地说着，已经流不出太多的泪水。“一点也不让人操心，都是他在照顾我，给我带来欢乐……会煎鸡蛋……早上有时候还会起床抢着给我煎两个鸡蛋吃……”

    快吃下午饭时，众人都渐渐散去了。

    我回到家，妈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熬了饭给我喝。

    小东西放学回来，让我帮忙给他包书皮。无忧无虑快乐的样子……

    “什么事儿啊，去我二奶奶家这么多人？”

    家人都沉默着，改说点别的话题。

    晚上。

    我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小东西，让他学会勇敢的去面对离别和伤痛。

    “你RQ哥哥他刚搬到新家里去……从楼上摔下来了……”

    “哦……”小东西好象意识到什么，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几楼上摔下去了……”

    “从四楼……”

    “哦，住院了？”

    “嗯……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明天你们带我去看看……”

    “人已经烧了…”

    “哦……”小东西眨巴着眼睛不再讲话。表情看上去象是若无其事，只是背对着我，侧躺在床上，很久都不讲话……

    后来家人闲聊说：为什么后窗外面不封栏杆，为什么不加防护窗……父母是否应该早就注意到这一下……是否是建筑商的责任……

    这些话在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为孩子祈福……祝他一路走好……